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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闊的通風空間。 “家屬呢?家屬過來下,我給交代情況?!庇嗲锸稚弦膊煌? 邊拎懸掛在河里的繩子, 邊扯著嗓子大聲喊。 “我, 我是她婆婆?!币晃活^發中夾雜著銀絲的農婦慌慌張張地跑過來, 因為著急, 她右腳的鞋子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余秋顧不上看她, 只追問:“她丈夫不在?” 病人的婆婆急得很:“在外頭上工呢, 沒來家。大夫, 我家荷香還要緊???” “要緊,很要緊?!庇嗲镏缓酶牌沤淮? “你兒媳婦很危險的, 搞不好會沒命?,F在我要給她緊急處理下, 然后趕緊送衛生院繼續治療觀察。這個過程當中, 她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br> 熱射病之所以死亡率高, 是因為致命性超高熱帶來的腦肝腎心等一系列多臟器功能衰竭,損傷了人體體溫中樞以及體內各種酶的活性,使得人體各臟器無法正常運轉。 這病發病急進展快預后差, 相當兇險。 余秋當年在急診實習的時候, 一個月科里頭接了九位熱射病患者,統統都進了ICU,五個好轉出院, 三人家屬放棄繼續治療,還有位大三的男生入院不久就搶救無效死亡,當時還上了社會新聞。 荷香的婆婆嚇得一屁.股就坐在了田埂上,拍著大腿央求余秋:“小秋大夫救救命啊,荷花才這點兒大的年紀?!?/br> 中暑要死人,她曉得??赡嵌际抢项^老太太啊。 余秋沒空看她,只手上撬著生理鹽水瓶,草草安慰了病人家屬一句:“我盡量?!?/br> 對于熱射病病人而言,物理降溫的效果要強于藥物降溫。體外加體內聯合物理降溫,在黃金半小時內迅速糾正高熱,對于挽救病人生命至關重要,并且能夠有效改善預后。 如果是在醫院里,除了體外涼水或者冰水擦浴之外,余秋肯定會給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荷香戴上冰帽,然后用冬眠合劑。 可惜現在她手上什么都沒有,唯三的這三瓶生理鹽水還是她硬跟衛生院要的。昨兒晚上被她掛在井水里,今天又讓她轉移到河底下。 誰讓楊樹灣既沒有買冰棒的地方,也沒有保存冰塊的條件呢。她只能用這種最笨最原始的辦法盡可能降低生理鹽水的溫度。 因為她需要依靠這三瓶鹽水幫病人降低體溫并且補充體內的水電解質。 “以前你兒媳婦生過什么大病沒有?”余秋在病人的手背上找到靜脈,立刻消毒扎針。 荷香的婆婆滿臉茫然:“???我家荷香身體一直很好的。什么毛病都沒有?!?/br> 余秋放棄了追問,這個時代的絕大部分農民一輩子都沒進過醫院看病,更別說什么體檢了。小病自己扛,大病就等死。不是他們不相信醫院,而是沒錢治療。 赤腳大夫之所以在鄉間受歡迎,除了因為這個群體能夠處理簡單的疾病外,更多的是由于他們是農民能夠用得起的醫生。 余秋掛上一瓶水后,招呼荷香的婆婆幫忙抬著鹽水瓶。她又繼續尋找下一個輸液進針的地方。 熱射病患者需要大量補液,常規起碼開放兩條靜脈通路。余秋打算三瓶冷鹽水給病人同時都掛上。 “小秋大夫?!睂氄渎牭搅讼?,從秧田里頭跑過來,兩只光腳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余秋一聽到她聲音,趕緊招呼小姑娘過來幫忙:“胃管會下嗎?” 荷香人還沒醒過來,當然不可能自己喝下涼水降溫,只能給她插胃管注入涼水。其實余秋還想直接給她涼鹽水灌腸的,只是這兒條件實在不允許。荷香畢竟是成年女性,不是小孩子。 可惜寶珍沒學過插胃管,她還以為小秋大夫從衛生院順來的管子是尿管呢。 余秋讓她接手調整輸液速度,自己拿了石蠟油潤滑胃管之后,就開始從荷香鼻子里頭往下送。 因為昏迷病人難以配合做出吞咽動作,所以這個胃管插得余秋也是滿頭大汗。 “再給她身上來一次涼水,多換幾次涼水,扇風不要停,尤其是她腦袋的位置。熱射病最容易受損的部位就是腦子?!?/br> 因為著急,余秋完全感受不到河邊的清涼,她說話時喉嚨干的要命。 涼水果然又澆了上來,加大的扇風力度讓余秋也感受到了清涼的氣息。 她抬起頭表示肯定:“保持住,涼茶,對,就是我放在水里頭涼的涼茶?!?/br> 楊樹灣人的老習慣是夏天喝熱茶,認為這樣不傷脾胃。但是余秋覺得這種天氣下田干活還喝熱茶的話,簡直就是嫌中暑的不夠快。 帶著河水涼意的菊花茶送到了余秋手邊,她立刻用大號注射器抽取了茶水,直接往荷香的胃里頭打。 一搪瓷缸子水很快打完了,余秋催促:“快點再來一缸子?!?/br> 何東勝應了聲:“欸?!?,趕緊又送上第二缸。 連著三缸水打下去,余秋才喘了口粗氣,叮囑寶珍:“給她測個體溫?!?/br> 這么一系列的處理要還是沒辦法降下溫度的話,人搞不好就危險了。不說路上轉運的風險,就是到了衛生院也夠嗆。衛生院有的藥太少,條件又太簡陋,未必能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廣大社員同志們?!?/br> 田埂上傳來大喇叭的聲音,帶著慷慨的激情,“縣革委會來慰問我們貧下中農啦,這冰涼的冰棒,代表的是……” 余秋才懶得關心冰棒能代表什么呢,她只知道這可真是天降甘露不絕人性命。 她直接沖上田埂,先斬后奏地搶過那人手上的冰棒箱子:“救人性命,冰棒先借我一下,回頭再還你?!?/br> 有了冰棒就能做冰枕,幫助患者頭部降溫。 那人猝不及防,連大喇叭都沒拿開,直接在后面嚷嚷:“哎,你這個同志怎么能這樣?跟土匪強盜一樣,還搶貧下中農的慰問品?!?/br> “對不起,回頭還你,我現在要救人命?!?/br> 余秋頭也不回,直接跳回大溝邊上。 她掀了冰棒箱蓋子,又翻開上頭保溫用的棉被,一股涼氣裹著白霧撲面而來。 里頭的冰棒都是用鋁飯盒裝著的,一根根碼得整整齊齊。 一根冰棒三分錢,余秋毫不猶豫地拿了兩根,直接用毛巾裹著,然后墊在荷香腦袋后面。剩下冰棒的她也沒放過,分別被她放在了荷香的頸部、沒夾溫度計的腋窩以及腹股溝上。 一個大飯盒五根小冰棒叫她安排的妥妥當當,就連鋁化的冰棒水也讓余秋當成寶貝一樣推進了胃管當中。 一番兵荒馬亂后,寶珍終于測出了荷香的體溫,38.5℃。 余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拿起聽診器聽荷香的心肺呼吸音,再度叮囑寶珍:“給她再測一次?!?/br> 體溫計水銀柱上升后,即使溫度下降了,水銀柱也不會自己下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