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己開墾山地吧，就房子后頭那個山坡，夠弄出個小菜園了?！?/br>
    “那個不行?！碧镉炅⒖谭磳?，“全是石頭，根本種不了菜?！?/br>
    胡楊倒是樂觀的很：“石頭挖出來剛好蓋廁所啊，到時候咱們連打土磚的錢都省了?！?/br>
    余秋遲疑：“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種在地上，直接種水里頭。我在花瓶里頭種過空心菜，把根放進水里頭，它自己會長出來葉子?！?/br>
    “這個我曉得?！碧镉暌瞾砹伺d趣，“我種過一盤子大蒜，我媽炒菜都不用去買蒜葉?！?/br>
    胡楊也干過這事兒，小學勞動課上有這個手工作業。

    不過他還是不打算放過后面那片小山丘，總覺著空的怪可惜。

    田雨直接揮手：“得了，要是好侍弄的話，肯定早被老鄉開墾出來了。石頭地里能長什么玩意兒啊，你還是甭折騰了?！?/br>
    “我們知識青年就是帶著科學技術跟文化知識下鄉的，跟老鄉學習的同時，當然也不能忘記推廣技術知識。你等著，回頭我寫信讓我家里人給我問問去，我非得讓石頭縫里也長出莊稼來不可?！?/br>
    余秋笑了起來：“那好啊，最好讓你們家多寄幾本專業書過來，說不定咱們還真能種田……”

    她硬生生地掐斷了“致富”兩個字，改成“能手”。

    “那可好，咱們國家那么多荒山呢，到時候肯定全變成糧倉?！碧镉曜呗坊⒒⑸L，抬眼指著前頭喊，“嘿，胡奶奶給咱們點著燈呢?！?/br>
    余秋循聲看過去，黑黢黢的夜色中，知青點果然亮著盞煤油燈。

    那小小的火苗跳躍著，散發出來的是溫柔的橙黃。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水車洗衣機真的有，我構思這篇文章的時候想到利用水車做洗衣機，再一查資料，發現的確有，設計團隊來自西南交通大學，2013年獲得了紅點設計大獎。

    ☆、我們共同進步

    胡奶奶跟秀秀正在屋子前頭的場院上乘涼。

    聽到腳步聲，老太太趕緊提起煤油燈，往來人的方向迎：“吃飯了沒有？還剩了飯吊在井里頭，我給你們炒個飯吧?！?/br>
    “吃過了，奶奶?！碧镉旮吲d地跑上前，抓著老人的手，“哎呀，你不用迎，我們看得見的?！?/br>
    胡奶奶連連搖頭：“那可不行，鄉下又不比城里頭，黑著呢?！?/br>
    她硬是提著燈，把三個人引到屋子門口才算了事。

    胡楊要進門的時候，突然間拍腦袋：“奶奶，明兒我們能跟你和秀秀搭伙不？我們幾個不會做飯，怕糟蹋了吃的?！?/br>
    “行，怎么不行?！焙棠绦θ轁M面，“明兒早上我給你們夾棉花頭吃?！?/br>
    胡楊傻眼了，結結巴巴：“棉花……棉花還能吃啊?！?/br>
    余秋笑了起來：“就是粗面條，和成面糊糊直接拿筷子往開水鍋里頭撥，等再煮開了就熟了?！?/br>
    胡奶奶高興得很：“沒錯，還是小余大夫見識多。好吃的呢，香噴噴的?！?/br>
    “奶奶，您別麻煩了?！庇嗲飺u頭，“今兒不是還剩了飯么，明早上切了山芋一塊兒煮就好。我們都覺得山芋稀飯香?！?/br>
    田雨跟胡楊也跟著附和。面粉是細糧，山芋是粗糧，交公糧的時候，四斤粗糧才能抵上一斤細糧，肯定不能比的。

    胡奶奶嘴里頭念叨著：“你們城里娃娃真是的，棉花頭好吃呢，竟然要吃山芋飯?！?/br>
    她拎著煤油燈，又將余秋和田雨送進女知青點，然后硬是要放下燈：“我們秀秀又不看書寫字的，用不著燈?！?/br>
    余秋拉住了胡奶奶的手：“奶奶，有個事情我們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秀秀上學，她不是上完三年級沒上了嘛，我們想著看能不能讓她繼續上學?！?/br>
    秀秀也跟在奶奶身后，聞聲立刻搖頭：“我不上學，我會寫字就行了?！?/br>
    過河去石橋口大隊接著上小學，每年要三塊錢的學費，平常還有本子、筆什么的，上學總得置辦兩套能穿出去見人的衣服，有兩雙換洗的鞋子。別看不起眼，零零總總加起來也要二三十塊錢呢。

    她現在也跟著生產隊做工，力氣再小，工分再少，每個月下來也能掙兩三塊的工分。一個進一個出，每年就是五六十塊錢的差距。

    家里頭就她跟老太，老太年紀大了，她得為她倆以后生活打算。

    “不是讓你去石橋口上小學?！庇嗲镄χ哪X袋，示意田雨的方向，“而是讓你晚上下了工跟田老師學習?！?/br>
    田雨看了學校的登記表，楊樹灣的孩子上完三年級之后，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會因為家庭困難或者是兄弟姊妹多等等原因，放棄去河對岸的小學繼續讀書。

    她覺得這樣不行，就琢磨著看可不可以利用晚上放學后天黑前的時間辦個繼續教育。

    “也不花多少時間，現在日頭長，每晚也就是兩個多小時。你要是愿意繼續上學，我就把你名字先記下來。等找齊七八個學生，我就去找校長借教室，就算沒有教室，我們在家里頭也可以上課?！?/br>
    田雨笑瞇瞇的，“主席教導我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在實踐中學習，邊學邊干。堅決不耽誤生產勞動?！?/br>
    胡奶奶滿心歡喜：“那多叫你勞神啊，你每天給娃娃上課就辛苦的很?！?/br>
    “沒事兒?！碧镉晷Σ[瞇的，“余秋跟胡楊都會給我幫忙的?！?/br>
    秀秀一扭頭，往自家屋里頭跑。

    胡奶奶抹臉，有點兒訕訕的：“這孩子?！?/br>
    田雨放下自己的挎包，扭過頭看到胡奶奶還站在門口，有點兒疑惑：“上課用的書你不用擔心，奶奶。我們來的時候，就有好幾個人帶了書?！?/br>
    胡奶奶臉上浮起笑：“哎，我曉得，你們多費心了。我不打攪你們了啊?！?/br>
    她嘴上說著，卻不動身。

    余秋準備去灶旁燒水，經過老人身邊時，看到對方花白的頭發，心念一動：“生了，秀華嫂嫂生了個小子，挺像衛紅哥哥的。桂枝家的小丫頭也蠻好，吃奶很香?！?/br>
    老人繃緊的脊背瞬間松了下來，臉上每一塊肌rou都舒展開來：“好，平安就好，太太平平的就好?！?/br>
    她走出門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吸滿了水的禾苗一樣，佝僂的腰都挺直了不少。

    田雨看著她的背影，小聲問余秋：“她該不會還想給人接生吧？”

    人好不好是一回事，她可不想再看胡奶奶要砍小孩的腳。

    “那也是難得碰上特殊情況?！庇嗲镄χD身，“別說楊樹灣，整個紅星公社還有周邊的，多少小孩都是胡奶奶接生下來的。要真說起來貢獻，她的貢獻也一點兒也不少?！?/br>
    就是當年培訓新法接生員的時候，胡奶奶被當成反面典型批評，沒有獲得培訓的機會。

    余秋關上房門，插好插銷，催促田雨：“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