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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半點兒沙子的性子,直來直去,不撞南墻不回頭,最不怕的就是飛灰湮滅。可是楊文笙怕極了,這人一次兩次,視生命于兒戲。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害怕,鋪天蓋地,絕望的恐懼讓他心有余悸。第二次,在漫天大火中,看到柳尚鶴渾身火光,他再次被那種恐懼席卷,怕極了,便什么都顧不得了,千年修為壓制住仙契之火,護住柳尚鶴殘破的元神,把他隱入圖土中,他已經和何首烏融匯一體了,土壤會是他最好的修養之處。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把這一切忘得精光,倒也過了十幾年平穩日子。楊文笙胡亂想著,收拾好一切,覺得困頓無比,便躺下睡了,一夜酣誰,前生大夢有誰知?次日,雄雞報曉時分,楊文笙便醒了,這些天終于好好睡了一覺,他覺得渾身輕松,梳洗一番便出門去敲柳尚鶴的房門。屋中無人應答,楊文笙心頭一跳,推門而進。空空如也,像不曾有人住過一般。他轉身飛奔下樓,把小二的招呼聲拋在身后,出門左看右看,不見那抹青衫。他就這樣在門口站了一時,心里說不上是個什么滋味,空蕩蕩的像是透了風。這人一次兩次,不辭而別。楊文笙望了一時蒙蒙亮的天,望了一時街對面的屋檐,晨時的街道人影稀疏,炊餅的叫賣聲像是在遠方,他突然間連尋柳尚鶴的勇氣都沒有了。殷勤的小二在他身后問道道:“楊公子,你是等那位柳公子么?”楊文笙回頭,溫和的笑了笑:“沒有,我誰也不等。一碗驢雜湯,勞煩了!”小二便利索地去忙活了。楊文笙直接在大廳里隨便尋了個空位坐了,等湯上來,食之無味,隨便喝了幾口算是一頓早飯。便去退了房,準備回家。剛出城門,便看到一馬平川的官道上有個熟悉的身影,那人忽閃著一把折扇,發絲飛揚。“你走的倒是急,也不等我回來?!绷喧Q望進楊文笙眼里,微微委屈。“我以為,你已經走了?!?/br>“說好給你打工的,沒還完我怎么能走。不過,我發現,我好像已經還不完了?!?/br>楊文笙溫和地笑笑:“那就慢慢還。不過,你又發現什么了?”柳尚鶴攜起楊文笙的左手,大拇指輕輕撫過那朵紅色印記,淡然道:“我發現,我其實并不是何首烏?!?/br>楊文笙:……這廝為什么發現這個秘密后像沒事兒人一樣!他就這樣僵著,等那人接著說。他嘆口氣,定定地望著他,像是回到了千年以前,“慕云,這具元符,是你那次救我,被罰的罷?!?/br>聽他喊自己慕云,楊文笙懸在半空的心終于落了地,他的手還沒收回來,那人溫熱的手掌一如他第一次握住時的模樣。那時,柳尚鶴還不是什么何首烏成精,只是隨太上老君修習仙法的常在弟子。那時,楊文笙還是慕云,在做一名仙庭司百草的仙職,整日里與嘰嘰喳喳的仙草們聊天吵嘴,日日過得熱鬧又愜意。但是一看到太上老君兩眼發光地奔來,慕云就無比頭疼,無比心痛。不過,老君仙務繁忙,他時常會差柳尚鶴來采取需要的仙草。柳尚鶴每次過來,都會陪著慕云在院子里給照顧仙草,做的比慕云還要認真,所以慕云滿仙庭,最待見柳尚鶴,最不待見老君。只是,柳尚鶴總是話很少,聽慕云跟仙草們斗嘴,他只在一旁清淺地笑著,偶爾勸慰幾句,倒是溫和至極。慕云總是很好奇,老君這般風風火火的人怎么能教出這般寧靜內斂的弟子,難得難得。柳尚鶴每次來,幫慕云做一天雜活,臨走時,才小心翼翼地把老君要的仙草給帶走,如此這般,還覺得甚是對不住慕云。慕云這時總會忘記自己對仙草不舍的心情,而甚是慷慨地笑道:“沒關系,快拿給你師父吧?!?/br>老君何嘗有過這待遇?老君哪次來不是被慕云黑著臉送客?這天,老君又直勾勾地看著滿園子的奇珍異草,不住地感嘆:“不錯,不錯,慕云你養的仙草個個都水靈靈的,藥效肯定奇佳!”慕云淡然道:“老君過獎了。老君這次又要采什么?”老君笑瞇瞇地拍拍慕云的肩膀,道:“先不摘,我來囑咐你一聲,這株漆姑草你給我留好了,誰來你都別給他?!?/br>慕云心中一痛,想到小漆姑草命不久矣,語氣不免更為冷淡:“除了老君你往我院子里鉆得勤,誰還來?”“慕云呀,你又來了。你養的這些仙草,不就是要有所用處?切莫在其中傾注太多的感情。身為堂堂仙人,你的超脫物外呢?”慕云瞟了一眼兩眼依舊放光的太上老君,貪婪的雙眼像是收割機般在院子里掃來掃去,說好的超脫物外呢?在等漆姑草被采走的那些日子,慕云對它更加上心了越看越覺得這株小仙草可愛至極,越想越覺得老君那老頭草菅草命。太上老君像是不放心似的,差柳尚鶴天天往仙園里跑。慕云望著花草疏影之間那抹青白色的身影,頓時覺得無比圓滿而知足,他覺得若是這人能一直陪著自己養著花花草草,該多好。自我陶醉之間,柳尚鶴突然喚道:“慕云,白芷與漆姑草吵架了,我哄不好它們了?!?/br>慕云已經來到他們跟前,溫聲道:“無妨,它們交給我,尚鶴你歇一會兒?!比缓蟮皖^瞪了一眼白芷,嚴肅道:“白芷你最近過得太滋潤了吧?你一尺多高的大個子好意思欺負寸高的漆姑么?”白芷抖著葉子,委屈道:“慕云你是大壞蛋!你只愛漆姑,你都不愛我們了!~~~~(>_<)~~~~”漆姑草在一旁蔫巴巴地耷拉著葉子,怯懦道:“不是的,不是的……”而柳尚鶴正蹲在它面前,食指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葉子,像是在安慰一個孩子。慕云眼神微動,“說什么傻話,再胡鬧把你鏟了?!?/br>聞言,白芷哇的一聲哭的聲音更大了,只是沒流一滴淚,只是吵得慌。慕云無法,俯身,鼻尖輕輕碰了碰白芷的白色花蓬,就像是聞一朵花一般,白芷立刻不哭了?!澳銈兌际俏业男念^草,以后誰要是再胡鬧我真的不要你們了?!?/br>眾仙草頓時雀躍不已,柳尚鶴微微笑道:“你總是一次次叫我驚奇不已?!?/br>慕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道:“哦?還有哪次?”柳尚鶴不答,只是笑意更深,兩人一前一后踱到廊下,在茶案前坐了。慕云用仙法溫熱了水,沖了茶,隨手把兩人的杯子滿上,茶香四溢。這時正值七仙女收了云霞回仙庭,抬頭便看到漫空的流彩云霞,彌漫著絢爛的光輝,柳尚鶴的青白色衣衫被染成七彩錦色,慕云看著他那清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