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沒人，他走到她耳邊用氣音對她說。

    “我覺得，不然……你跟你爸爸mama鬧脾氣吧?！?/br>
    姜明珍懷疑自己聽到了什么。

    何玉拍拍她的肩，十分確信道：“鬧得大一點，他們會肯你買的?！?/br>
    他的表情非常真摯，真摯得她一時失了語言。

    她當他是乖孩子。姜明珍的意思是，何玉看上去膽子小小的，又那么聽大人的話，居然會鼓勵她鬧脾氣。

    其實想來，他們倆的第一次見面，他就表現出了有什么說什么的實誠。如果他真的膽子小，估計是不敢對她三番五次“不敬”的。

    想得遠了，姜明珍看上去有些走神。

    “你不想跟他們鬧脾氣嗎？”何玉把她的發呆理解為，她不認同他的提議。

    姜明珍心思不在那上面，草草地點了點頭。  

    何玉明白了：“那我再想想辦法?！?/br>
    等到幾天后，他神神秘秘地找到她，姜明珍才知道，何玉的“想想辦法”，不是說說而已，他真的細心觀察了。

    “我跟我mama早上去菜市場，我發現有人在賣地瓜干?！?/br>
    “你可以幫我買嗎！”聽到那三個字，姜明珍精神立馬來了：“我的存錢罐里有錢，我有很多錢的?！?/br>
    “不行，早上我跟我mama買菜，我沒有辦法買?！睕]多想，他便拒絕了。

    被拒絕是正常的，姜明珍很容易地接受現實。

    “好吧，乖孩子?！?/br>
    何玉的“想想辦法”卻沒有到此為止。

    姜大小姐日日嘆著氣。他們從前最愛一起拼的拼圖，她也不再感興趣。

    “送給你玩?！睂⑷碌钠磮D往何玉懷里一塞，她回自己房間午睡去了。

    躺在床上快睡著的時候，她的門被扣響了。

    姜明珍起床拉開門，外面是何玉。

    “要不要出去，我們到菜市場買地瓜干！”

    他的語氣很急：“我mama剛才出去商場買東西了，她跟我說，她沒這么快回來?！?/br>
    “??？”

    突如其來的干壞事邀約，讓姜明珍有點發蒙，不過她立刻心動了，甚至興奮起來。

    “菜市場在哪里？”

    “比較遠，”何玉一早考慮好了：“我們騎自行車去?！?/br>
    “你是說我停在后院的自行車嗎？可是，我不會騎?！?/br>
    “我會！”

    何玉有姜明珍未曾了解過的樣子。

    他是山里出來的小孩，爬過樹、抓過鳥、打過架，從小他跟爸爸呆在一起的時間更多。在鄉下的時候，何玉可和乖小孩這三個字扯不上關系。

    他爸爸堅信，男孩子得磕磕碰碰，才能養得皮實。在工地里閑著無事，他教他的小孩學騎車，直接用他的那架破破爛爛的成人三輪車學。

    何玉的身高連腳都踩不到地，摔得多了，竟然也學會了。

    “你坐穩啊?！?/br>
    小男孩的普通話一說大聲就不標準，他這會兒沒注意到這個，踏上兒童自行車，臉上神采飛揚。

    姜明珍比他高、比他重，她戰戰兢兢坐在后座，把腳稍稍地抬離了地面。

    有風掠過她的耳廓。

    何玉一蹬腿，腳踏上踏板，流暢地踩了起來。

    自行車在動！速度越來越快了！

    ——他的力氣有這么大的嗎？

    姜明珍一邊眼睜著，一邊眼閉著，雙手扣著前面的椅座，半點不敢放松。

    那只呆在她家，溫順的好欺負的小狗狗，有一天忽然被放到了野外，它在大草地上開始一路狂奔。

    “要下坡了?！焙斡裾f。

    風兒吹亂姜明珍的額發，她用睜著的那只眼睛看見，身邊的房子快速倒退。

    他們在坡上飛馳而過，涼風沿著自行車下行的軌跡，劈開一條道，驅散所有夏日的燥熱。

    藏了一個夏天的心事被風一吹，輕輕巧巧地，浮到嗓子眼。

    姜明珍小聲道：“我不想上學前班?！?/br>
    “你說什么？”何玉沒聽清。

    “我！”她音量變大，一字一句：“我不想上學??！”

    “為什么？”

    他沒停下，沒回頭。

    看不見何玉的表情，姜明珍反而坦蕩。

    “沒人喜歡跟我一起玩?！?/br>
    何玉回答：“我也上學?！?/br>
    “??？”

    風太大了，她貼近他，才聽見。

    “我也上學啊?！?/br>
    這回聽見了。

    “哦！”

    何玉也上學前班。

    有很多小朋友的學前班，意味著有會有很多小朋友討厭姜明珍，她向來和其他人玩不來的。

    不過何玉也上學前班的，和姜明珍同一個。

    ☆、小公主的狗

    最后他們還是沒有買到地瓜干。

    偷偷溜出來的這一趟，何玉看準了時機、地點、交通工具，但他忘記提醒姜明珍帶錢。

    他們千辛萬苦到達菜市場，兩手空空地回來了。

    不過姜大小姐思念地瓜干的癥狀，由于他們這一次的出行得到了緩解。

    她不再嘆氣。

    倆小孩也順利地迎來了學前班的開學。

    姜明珍擔心自己討人厭的事完全沒有發生，相反，她在學前班里是非常受歡迎的。

    班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跟姜明珍玩得好，就有好吃的吃，好玩的玩。

    姜明珍的玩具是最多的。她帶到學校玩的玩具不需要再帶回家，看誰順眼就把玩具送給他。

    姜明珍的mama每周五會拎一些吃的喝的來他們的學前班。

    說是說來自家女兒送吃的，但她總是會多買。那“多買”的分量，足夠分班里的老師和同學，還有富余。

    每個周五的姜明珍，是班里眾星捧月的小公主。

    她的課桌上整齊擺放誘人的食物，在小朋友們期待的目光中，她開始將它們分出去。

    跟她玩得最好的人，能最先被姜明珍點到名，分到的也是最多的。

    “活芋，你想吃多少先拿走?！苯髡浣械牡谝粋€，毫無例外的次次是他。

    大家知道何玉和姜明珍的關系非比尋常。

    兩個人一起上學放學，坐同桌，課間玩游戲時總是在一起的。

    至于原因，小朋友之間也傳遍了：何玉的mama是姜明珍家里的保姆。每周姜明珍mama送東西來，都是那個保姆拎著的。

    “何玉是姜明珍家的下人”這說的算是好聽的。

    更難聽的也有人說：“何玉是姜明珍家養的狗?！?/br>
    隔壁班有幾個認識姜明珍的小孩，何玉第一次到姜明珍家的時候，她有叫他們去她家玩。對于那天的何玉，他們全部印象深刻。

    姜明珍不在的時候，他們找到何玉。

    “你現在怎么跟姜明珍玩那么好??？”他們好奇。

    “是不是跟他們說的那樣，你真的成她家的狗了？”

    何玉回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