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睓C心苦笑一聲，任歸晴抓著肩膀，“我的那些小心計，比之先生又算得了什么……明說了吧，先生他自己都不再作逃脫指望。他留下那句話，就是讓你我快快離開事非之地，以免惹禍上身，到時逃都來不及?！?/br>
是的……馮衍真看得很清楚，靜王想要的，只是他一個人而已。如果他對靜王的相邀推三阻四、抵死不從，那么以靜王的性子，難保不以歸晴機心性命相威脅。與其鬧到那種地步，讓大家都受到傷害，不如一開始就隨靜王去了，還歸晴機心自由。

“既是如此，jiejie你快走吧……我、我不能走?！睔w晴慢慢松開機心的肩膀，用手背擦干眼淚，聲音低緩卻堅決，“無論有沒有辦法救他……畢竟，留在天水一日，就有接近他的機會?！?/br>
“聽jiejie一句勸，歸晴。既然靜王帶他走了，他就是你再動不得的人……”

機心急促的話語猶在耳邊，歸晴卻已經轉身離開，不再看她一眼。

我知道，我沒有力量可以從靜王那里救回拂靄……但是，也絕不愿就此放手。我不甘心、好不甘心……

對不起，機心jiejie……辜負你一片苦心。

歸晴快步行走著，一滴清淚再度從眼角滑落。

機心望著歸晴倔犟遠走的背影，終于跺了跺腳，咬牙追了上去。

這兄弟……平素瞧著溫溫文文、善解人意的一個人，犟起來還真像頭驢。

聽到背后腳步聲響，歸晴腳步漸緩，淚眼迷朦地回過頭來。

“我陪你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子?！睓C心望向歸晴，滿臉無奈，“你一個人怎么成?！?/br>
歸晴的淚水霎時奪眶而出，止都止不住，唇邊卻泛起了個真實的笑容。

謝謝你……機心jiejie。

靜王所率大軍在天水城稍事休整后，便浩浩蕩蕩開往冀城方向。

在踏平牽蘿之前首先要做的，是收回冀城和隴西。

當軍隊經過天水城前那片大平原時，車輦中的靜王捏了捏身旁馮衍真的手，輕笑道：“馬先生在此處坑殺牽蘿騎兵萬余，溝壑皆為之填平……雖說此番有利于本王大軍前行，卻聽得民間傳聞，此處常聞戰鬼夜哭?！?/br>
馮衍真骨節分明的手不由得微微抖了抖。

他是心地淳厚善良的人，縱然胸懷奇謀，卻未曾在戰場上煉得鐵石心腸。雖說事出無奈，但那夜過后，他親眼看到過天水城中一些居民兵士去被尸體填平的裂縫邊上，肆意翻弄尸體，在那些血rou模糊、支離破碎的尸體中找尋值錢物品。

這種事情，足足進行了半個月之久。直至牽蘿兵士們的尸體腐爛、白骨散亂，方才用大石將那裂縫密密封了，填出條敞途來。

戰鬼夜哭，哭得是死在荒野、無法返鄉；哭得是肢體不全、不得安寧。這萬余戰鬼身后，又留下多少悲痛仇恨、添了多少新寡孤兒？

馮衍真不敢再想，輕輕垂下眼簾。

“拂靄……你還要瞞本王到幾時?！倍?，靜王的氣息驀然接近，語調也變得暖昧不明。

“殿下自重?！瘪T衍真驀然推開就要伏在自己身上的靜王，眼神清冽地望向他，“在下馬行，絕非殿下口中拂靄?！?/br>
“無論你是誰，都注定屬于本王一人?！膘o王皺起眉頭，眼中稍帶怨怒，一把托住馮衍真的后腦，強行湊過去，愛憐地輕舔著他臉上疤痕。

容貌、雙腿皆被毀去……拂靄，你那時一定疼痛欲死吧……這件事，原是本王的疏忽……但你究竟要怨恨到何時方休？一年、兩年、五年、還是十年？給我個期限，不要讓我等待得發瘋。

馮衍真睜著眼，神情冷淡地任靜王擁吻著，手指卻已經慢慢爬上了靜王腰間的短劍劍柄。

自己離開那座青磚小院，已有五天的時間?；埙锶鐧C心，應該早帶著歸晴離開天水城了吧。

猝不及防之下，一道青鋒寒光突現。

靜王生在處處充滿險惡斗爭皇家，從幼時到如今也不知被暗殺過多少次。所以，他潛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推開馮衍真。

但那柄短劍一開始就不是刺向他，而是刺向馮衍真自己的胸口。

等到靜王真正反應過來，想到阻止馮衍真時，那柄短劍已經有一半沒入了胸膛，鮮血迅速地在青色長衫上暈染開來。

“拂靄，拂靄！本王不會再對你做什么了，你不許死！否則、否則本王就滅了你九族，把你的門生全部凌遲處死！你聽見了嗎？！”靜王捉住馮衍真的雙臂，將他仰面牢牢按在懷里，又掀開簾子大喊，“傳軍醫，快給本王傳軍醫來！”

馮衍真睜著眼睛，感覺到血液迅速地從體內流失，神智卻清醒無比。

為何還是不肯放過我。

那時我尚有容貌、傲骨和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