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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只照到門后的那一小片。花淮秀熟門熟路地點起燈,然后沖仍站在門邊的樊霽景道:“把門關上?!?/br>樊霽景猶豫了下,仍是照做。花淮秀坐在桌前,隨手倒了兩杯清水,“離明天約莫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我不急?!?/br>樊霽景苦笑著在他面前坐下,“我只是怕你太累?!彼坏然ɑ葱慊卮?,又接下去道,“其實,九華派發生這么多事,早日離開才是上策。我已經和宋師叔提過了,他答應讓你下山?!?/br>既然決定公開步樓廉之死,那么花淮秀是否留在九華山已經不再重要。花淮秀面色一僵,淡淡道:“你要趕我走?”樊霽景望著他冷淡的神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遲疑了許久,仍是痛下決心道:“我原本就不該將你卷入這些紛紛擾擾中來的?!?/br>“你將我卷入?”花淮秀挑眉道,“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我只是來九華山游玩,順便遇到這些事情的而已?!彼氐貙ⅰ岸选倍值淖x音拖長。樊霽景肩膀微垮,“總之,若非你是我的表哥,也不會被宋師叔勒令不許下山了?!?/br>“你以為我真的要離開,你宋師叔能攔住我?”花淮秀傲然道。樊霽景雖然沒點頭,但誠實的眼神已經出賣他的想法。花淮秀自尊心大為受挫,賭氣道:“好歹我也是花家三少,只要我告訴父親愿意回去成親,父親一定會立馬派人上九華山?!?/br>這倒不是大話?;译m然不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大派,但影響力卻比大多數的一流大派更大。樊霽景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表哥說真的?”“你說呢?”花淮秀不答反問。樊霽景低下頭,仿佛冥思苦想,半天道:“人生苦短,我不想表哥做不愿意做的事?!?/br>花淮秀心頭一動。樊霽景卻轉移話題道:“宋師叔做出了和大師兄一樣的決定?!?/br>由于他的話題轉移太快,所以花淮秀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師叔也同意你繼任掌門?”樊霽景無聲地點頭。花淮秀怔怔地坐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于私心而言,他絕對不希望樊霽景繼任掌門。但這個私心不但說不出口,而且就算說出口,樊霽景也未必會聽。事實上,從他表白到現在,樊霽景還未有過正面回應。“你想當掌門?”他只能委婉地試探。樊霽景這次并沒有像上次那般遲疑,而是緩緩地點了點頭。盡管之前隱約猜到些許,但真正看他承認,又是另一番感受?;ɑ葱愠谅晢柕溃骸盀楹??”樊霽景道:“我想繼承師父的遺志,將九華派發揚光大?!?/br>花淮秀沒好氣道:“你怎么知道這是你師父的遺志?”樊霽景道:“師父一直都很在乎九華派的名聲,我知道的?!?/br>“貪戀權勢和光大本門是兩回事?!被ɑ葱阋娝瘩g,知道爭論起來難免面紅耳赤,不歡而散,立刻接下去道,“何況你還有大師兄二師兄五師弟,再不濟還有二師叔五師叔。難道非你不可?”樊霽景嘆氣道:“可是他們必然不肯向對方讓步?!?/br>花淮秀知道他說的事實。關醒和宋柏林之所以同意由樊霽景繼承掌門,說到底并非為了什么兇手不兇手,而是因為他處于中立,是唯一一個能讓雙方都妥協的人。少了他,九華派掌門之位非一場大戰不能平息。“你決定了?”花淮秀不死心地最后追問。樊霽景點頭。“既然決定了一樁,那么不如把你我之事也順帶決定了吧?!被ɑ葱愣⒅?,一字一頓道,“你的答案是什么?”樊霽景垂眸,避過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支支吾吾道:“表哥,夜深了?!?/br>“所以其他人都睡了,不會有人來偷聽。聊這種事最恰當不過?!被ɑ葱阋娝W避,便知道他心中并非完全沒有自己。不然在掌門之位唾手可得之際,他又何必多生事端?明明白白拒絕他,才是自保之策。樊霽景眼看躲不過,只好嘆氣道:“表哥,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我……我想不過來?!?/br>花淮秀挑眉道:“是想不過來,還是不愿意想?”樊霽景不承認,也不反駁。花淮秀道:“你有沒有想過,若你繼承九華派掌門之位,你身上的肩負有多重?”“想過?!狈V景坦然承認。“其中包括九華派的名譽?!被ɑ葱愕脑捜玑樢话阍M樊霽景的龜殼,“若是你我以后在一起,且不說江湖人會如何看你,如何看九華派,單單是九華門下這一關,你就很難闖過去!”他一說完,心里不禁一陣后悔。明明是分析利害輕重,希望他回心轉意放棄掌門的,怎么說出口之后倒像是在推他放棄自己?但話已出口,后悔無用,他只好睜大眼睛拼命地瞪著樊霽景,一副若敢放棄他就和他拼命的架勢。樊霽景無辜地回望著他。兩個人看著彼此,誰也不愿意想讓步。瞪著瞪著,花淮秀恍惚間將樊霽景眼前的神情和他從宋柏林房間出來的神情聯想到了一起。一模一樣的五官,卻截然不同的感覺。或許是聯想得久了,他竟覺得樊霽景的神情有些變化。雖然還是之前老老實實誠誠懇懇的表情,但眼睛卻透露出一股深不可測的寒意。“表哥?”樊霽景輕喚道。花淮秀回神,“嗯?”“我困了?!彼f著,還揉了揉眼睛。“……去睡吧?!被ɑ葱阃蝗粵]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心情。真相未明(五)武林大會召開在即,宋柏林爭分奪秒地向江湖其他各派發布掌門過世和樊霽景將繼任掌門的消息。步樓廉在九華山被害到底不光彩。宋柏林故意讓送信的弟子在路上延遲幾天,趁機將步樓廉的喪事和樊霽景既然掌門之事在一天之內分上下午辦了。這樣等其他門派派人來吊唁時,木已成舟,不容易露出馬腳。這一天,九華派過得極為繁忙。除了花淮秀之外,所有人都在奔忙著,不是從那頭來,就是從這頭去。期間不時有人在大喊——“宋師伯說要換棺材!”“五師叔說召集所有弟子來哭喪!”“掌門的尸體去哪里了?”“我剛剛放在這里的燭臺呢?”“……”花淮秀慢慢悠悠地走到靈堂外,嚎啕聲和誦經聲一陣陣地從里面傳出來。靈堂內果然跪滿了人,一個個頭低得極低,僧人在靈堂前誦經。關醒等嫡傳弟子跪在最前頭,披著喪服,素冠壓得低,看不清臉色。九華派眾弟子見花淮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