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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他, 其實已經感覺到了微微的困倦與疲憊。 不過, 當他一邁出大門的時候, 就感到一陣撲面而來的、深夜的寒意—— 而且, 之前一直零零落落飄著的細小雪花,現在居然變成了鵝毛大雪。 冰冷而大朵的雪花迅速地落在他頭上和身上,讓他險些打個寒噤;不過也因此, 頭腦迅速地清醒了。 跡部雖然也跟著他們一道到了警署協助調查,不過因為受到了內傷的關系,大概是可以被允許提前離開去進行治療的吧。 ……不過, 不知道柳泉信雅怎么樣了?她也已經離開了嗎? 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甫一升起, 他的腳步就驟然一頓。 然后, 下一秒鐘,他就看到在警署門外的一根路燈柱下,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看上去身姿修長, 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大衣外面以及高束成馬尾辮、辮梢垂落在肩頭的黑色長發上已經落了很多雪花。在深夜里有氣無力地發出黯淡光芒的路燈下,她站在那一圈燈光投下的溫煦光暈之中,襯著發上和身上落滿的細小雪花, 整個人仿佛被燈光和落雪烘托出了一層暖白的鑲邊。 手冢一瞬間竟然吃驚得愣住了。 然后, 那個人似乎注意到他走出了警署, 突然遠遠地沖他咧嘴笑了一下, 然后邁開腳步向他走過來,停在他的面前。 “比我想像的時間要久一些呢?!彼f。 手冢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默了一下,才應道:“……啊,因為被詳細地詢問了很多細節?!?/br> 她聞言一笑。 “……我猜,手冢君很夠義氣地并沒有舉發我?因為我在這里等了很久,好像并沒有什么人趕著飛奔出來逮捕我啊?!?/br> 又玩老梗,手冢已經完全無力于和她分辯清楚了。 他現在似乎已經開始稍微有點了解她的習慣了——總是喜歡用這種老梗來開玩笑,有的時候故意會說些厲害的話讓人生氣,但是假如別人真的生氣了的話……她還是會感到傷心的吧?! 他覺得這種人真是太難懂了。但奇妙的是,他好像覺得即使她這么難懂,然而相處起來也并不讓人覺得痛苦。 不,不如說是她這樣的人,這樣生存的態度和方式,是他的人生當中前所未見、因而會感到新奇有趣而富有誘惑力……的吧? 他咳嗽了一聲。 “不,并沒有那樣的事……不過,這么晚了你還在這里做什么?一個女生深夜不回家是很危險的事情?!彼麌烂C地說道。 可惜這種態度嚴肅的說教好像對她全然不起作用。 柳泉信雅沖著他笑了笑,好像渾然不覺自己身上落了多少雪花、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寒意一樣。她的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說話的時候唇齒間因為寒冷而透出白霧。 “我在等你啊,手冢君?!?/br> 手冢一愣?!啊任??!” 并不是沒有遇見過公開聲稱要等自己放學或者比賽結束的女生——那種女生還頗為常見?;旧蟻碚f,身為青春學園的男網部部長兼學生會會長,手冢國光即使低調、表現得并不熱衷于人際交往或學?;顒?,他也經常會引來一些本?;蛲庑5呐牟毮?、追隨或尖叫。 對這一點他其實感到十分苦手。不過他一貫嚴肅而不茍言笑的表情就能夠擋住絕大多數這樣的女生,剩下的一部分交給青學網球部的其他人幫忙擋一下也毫無問題—— 直到現在,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束手無策”。 這種感受頗為新奇。 說起來,讓他頭痛的女生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在九州治傷的時候,千歲的meimei美由紀就曾經是這樣的存在。對他來說頗有啟發和幫助,性格也和其他女生不太一樣,又意外地有些不服輸的、向上努力拼命的勁頭,可小女生的那點心思他又永遠猜不透,真是讓人頭痛——可千歲美由紀這個CASE和柳泉信雅相比就又是截然不同的事情了。 總而言之,在他看來,柳泉信雅是一連串矛盾的綜合體。光明與黑暗、努力與松懈、天才與平庸、上進與墮落、冷漠與熱情、疏遠與接近……乃至沉靜與熱血,統統都在她身上有所體現——唯有那超乎尋常的勇敢,以及超乎尋常的技能樹,讓她看起來和別人都不一樣。 千歲美由紀是對他曾經幫助很大的女生。相比之下,柳泉信雅則是曾經擊敗他……不,他們學校的女生。讓他眼睜睜看著同為青春學園網球部麾下的那些女子選手們一個個在她凌厲的技巧和耀眼的才華之下敗陣,還真是……令人印象同樣深刻的事情啊。 現在,這個女生又在他眼前做些讓他印象深刻的事情了—— 她露齒一笑,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她的長睫上似乎都掛了一層亮晶晶的雪花一樣的東西,但當她笑起來的時候,那種深夜的冰冷感卻突然消失了。 “我啊,突然記起來我好像還欠你一樣東西呢。所以在這里等著把它還給你?!?/br> 手冢有點莫名,“你……欠我什么東西?” 然后他看到她的左手慢慢從衣袋里伸了出來,再伸到他面前攤開掌心—— 掌心里居然放著一個黃色的網球! 手冢:?! 柳泉的右手這時也從口袋里抽了出來,毫不意外地,她手里握著那根魔杖。緊接著,她的杖尖指向那個網球,揮動了一下。手冢并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么,但是,就在他眼前,那個網球忽然變成了一個——冰帝學園的護腕! 然后她強行拉起手冢的右手,把那個護腕放在他的掌心,又很快松開了他的手。 “……現在還給你了,護腕?!彼銖姷匦α艘幌?,微微垂下了頭。這個動作導致她腦后高束起來的馬尾辮的辮梢輕輕垂落在她一側的頸窩,而她用來綁辮子的那個紅白藍三色配色、寫著“SEIGAKU”的發圈,襯著鴉黑的發,顯得愈發色彩鮮明。 手冢:“……” 也許是因為在雪夜之中等候的時間有些長了,她的手指冰涼,熨帖在他溫暖的手掌上,反而激得他的右手微微一抖。 然而那種突來的異樣感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她并沒有借機糾纏,而是干脆地松開了他的手。這種非同一般的決絕態度真是讓人驚訝——甚至有那么一瞬間讓他有種奇特的聯想,仿佛和她比起來,就連在U-17集訓合宿中還不忘偷拍他的更衣照、聲稱要給meimei美由紀發過去的千歲千里,白白長了那么高大的個子,可是行為卻顯得那么幼稚可笑。 ……不,那些只知道嘻嘻哈哈地熱烈追求著網球夢想的少年們,和面前這位剛剛在東京塔上經歷了一番生死激斗的少女,完全不可能是同一類型的人吧。 或許是他長久的沉默讓她有所解讀(?),她勉強地笑了一笑,客套似的說道:“……那么我就先走了。手冢君——” 她的尾音消失在類似嘆息的聲音里。 “……再見?!?/br> “……等等??!” 在她轉過身去打算邁開腳步的一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