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這對歡喜冤家開花結果了。

廳中一對新人開始拜天地。

鳳蓮真手中突然一陣溫熱，被溫柔繾綣地輕握。他手一張，與赫連天晴十指交握。

輕柔地摩娑，感受彼此的溫度。

每過一拜，赫連天晴的手就會收緊些，那輕微的顫抖，讓人心憐。

赫連天晴的心好真，他想和他相守到老，鳳蓮真意會到他的心思，心都震蕩了。

何德何能，得此真心人？

鳳蓮真把手收得好緊好緊，緊到像要把赫連天晴溶進骨血之中。

他們明明已經相戀，為何赫連天晴如此不安，為何自己無法安定他的心？他們之間橫亙的，是赫連天晴的秘密，和自己心中抹不去的雪白人影。

好酸澀、好艱苦的情感。

他對赫連天晴的心疼與愛憐不是假，他真的為他心動，他真的愿與之廝守，想到未來的日子里會有赫連天晴，他的心就滿滿的、滿滿的，不再空洞。

到底是什么讓赫連天晴惶然？

他曾要他不要追究他的過去，他到底瞞了他什么？

他明明答應不追問了，卻仍化解不了赫連天晴的不安……

疑惑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鳳蓮真卻不能去探究，因為他不想再看見赫連天晴傷心難過……

這些日子以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心里腦里已滿滿都是赫連天晴的身影……

他想，這毫無疑問是愛。

第十章

新堡主的婚禮隔日，賓客一一道別離去。

龍飛堡漸漸回歸日常。

陳萬金等人被赫連青龍留下多玩幾天。

萬金惜寶明明有急事要告知他，幾日來卻一字不提，似對赫連天晴有所顧忌，可是該說的遲早得說。

早膳時陳萬金給了鳳蓮真一個眼神，于是鳳蓮真支開赫連天晴，而后便與陳萬金散步到百花庭園。

庭園都逛了大半了，陳萬金走在前頭仍是一句話也不說。

「到底什么事這么難啟口？」鳳蓮真見陳萬金凝重的表情，不禁嚴肅起來。

陳萬金苦笑，「本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現在……我不知道說出來究竟是對是錯?！?/br>
「你非得拐彎抹角地說嗎？」

陳萬金走到一叢花前，狀似專心欣賞，就在鳳蓮真以為他無意開口時，陳萬金問了一個問題。

「蓮真，你有多喜歡天晴公子？」

本來以為陳萬金在戲弄他，但陳萬金臉上沒一分玩笑樣。

「呵，這十年里，你有看過我和誰在一起嗎？我既然都把他介紹給你們了，還需要問我這種問題？」

看鳳蓮真話里的真心真意，可見已陷入這段感情，陳萬金真想將消息永遠埋葬，但他不能，他必須讓鳳蓮真自己決定。

陳萬金轉過身，認真地看著鳳蓮真。

「那我問你，白芙和赫連天晴，你愛誰比較多？」

鳳蓮真瞠目，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白芙兩字，幾乎是種禁忌，萬金他們長久以來從不敢在他面前提及。

「你在問什么？你在尋我開心？」鳳蓮真不知該笑該怒。

「回答我！」陳萬金大聲道。

「你要我說什么？白芙死了，早就死了，你們不是一直要我忘？為什么還要問我這種問題？愛誰比較多，能比嗎？死了的人還能跳起來嗎？」鳳蓮真越說越大聲，情緒激動起來。

「你先回答我！」陳萬金拉住他，硬要討答案。

如果鳳蓮真愛赫連天晴比較多，他就不說出那消息；如果愛白芙比較多，他便如實道出。

「我答不出來！我對白芙的感情你們明明很清楚，人都走了，我還忘不了他，而天晴，我對他的感情是千真萬確，你要我怎么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論！更何況白芙已經不在世上了！」鳳蓮真對陳萬金莫名其妙的問題感到不悅。

「蓮真，你聽我說……」

他拉扯他，頓時一片混亂。

「你還想說什么你！」

「白芙沒死！沒死！你給我聽清楚，白芙沒死！他還活著！」陳萬金大吼。

如雷貫耳。

鳳蓮真大大震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么。

「你在開什么玩笑，白芙死于客棧大火，連尸體都有，難道還能死而復生嗎？」這種玩笑，未免太惡毒了。

當年他棄下芙，沒多久就后悔了。

丟下白芙的作法簡直豬狗不如，他返回陳府，但清冷的街道空無一人。之后他發狂的找，歷經多次的失望仍不放棄，最后找到的，卻是一則噩耗。

白芙落腳的客棧慘遭祝融之災，死傷慘重，喪生的人，包括白芙。

那雪白柔弱的人兒，成了一具焦尸。

他后悔至極，幾乎成了行尸走rou，即使后來振作起來，每每深夜，總會做夢，夢見那人在哭，哭得凄慘可憐。

他間接害死白芙，害死他人生中最初、最美的戀情，那美好的人兒、他深愛的人兒，因他的愚蠢、因他的自以為對他好，枉死在熊熊烈火之中。

為什么自己不帶他一起走？如果帶他一起走，白芙就不會死，他們會開開心心地生活著，不會天人永隔、不會永生遺憾。

「你想告訴我那殘破的尸身只是幻影嗎？開什么玩笑！」鳳蓮真想起過往，再也掩不住痛苦地大叫。

「還記得那天在大廳我說過，你出發后有個婦人前來嗎？我們埋葬的尸身，不是白芙，而是那婦人的小兒子?！龟惾f金娓娓道出。

「白芙為了幫助那名少年躲避惡人的追殺，才會跟他交換衣物、包袱，佯裝成那少年已離開的假象，可能是命中注定，那少年仍逃不了一死。

「我們以為白芙已死，而那婦人以為她的兒子還在逃亡，后來才追查出她的兒子其實已死于火場，尸身被誤認成他人帶走，找了許多年，直到最近才找上我們?！?/br>
聽著荒誕可笑，彷佛說書人嘴里精采絕倫的故事，鳳蓮真簡直不敢相信，但陳萬金又是這么認真。

「什么找兒子……她隨便說你隨便信??！我們帶回來的不是白芙，那白芙呢？你這是告訴我，他的死從頭到尾都是我們可笑的誤會，我們當他死去不再追查時，他其實還在這世間顛沛流離、受盡苦難？」

他不能相信，老天爺竟這樣惡劣的捉弄他……

「蓮真，如果是這么讓人痛苦的結果，我們就不會欣喜的前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了?！龟惾f金再度開口。

什么意思？

「難道……」

「知道白芙可能還活著，我們于是追查任何一個可能的地方，后來從花憐樓的尋歡客口中得知，他曾與老鴇談及花憐樓曾經當紅的小倌們，老鴇因醉吐露出白芙的身世不單純，賣出后曾有看起來身分不凡的有錢人前去查問白芙以前的事，似乎白芙人在他們那里?！?/br>
鳳蓮真難以置信，白芙真的還活著。

是真的？

是真的？

血液沸騰，欣喜與激動漸漸升起。

這是一個多讓人高興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