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達明倒吸一口涼氣，心底的猜測變為了現實，而陳家下人們的反應也有了解釋。

“少東家?！绷趾；仡^看他，“像吧？”

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季達明在陳家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對方卻變成了陳記的新任東家，陳軒。

第46章千層油糕

陳軒也看見了他，眼底彌漫起驚駭。

單從容貌來說，一切都明了了，季達明根本不需要開口，就已經確認陳軒就是五年前被人販子拐走的季達生。

林海輕咳了一聲。

“達明，達明？”伊默扯他的衣袖，“那天我說的就是他，很像你?！?/br>
陳軒的目光落到伊默身上，嘴角有了些許的笑意：“是你啊?！?/br>
伊默躲在季達明身后羞羞地點頭，在外人面前不敢胡鬧。季達明還有些愣神，事實的沖擊力太大，他需要坐下來好好理一理思緒。

陳軒揣著精致的手爐，揮退下人：“昨天有人說你和我長得像，我還不信，如今看來……我的身世和季家有些淵源？”

“林海沒告訴過你？”季達明反倒詫異了，“我弟弟走失的事沒有刻意隱瞞?！睋Q句話說，為了找到季達生，當時季家幾乎調用了所有的人脈。

“他說過?！标愜幇阉麄兺堇镆?。

季達明發現對方腳步沉穩，病是裝的。

“我也聽說過一些?！遍T廳里空著張麻將桌，桌上的牌還沒洗，“可我記得你弟弟……”陳軒用手指點了點腦袋，“這里不好，所以沒往自己身上想?！?/br>
季達明點了點頭，目光在陳軒臉上刮了一下。

林海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沒有五年前的記憶?！?/br>
陳軒垂下眼簾喝茶，伊默撲到季達明耳邊說他倆喝茶的姿勢一模一樣。

“這么說我是你的弟弟？”

“八九不離十?！毕嗾J的場景平靜到了詭異的地步。

畢竟是打一個娘胎里出來的，都習慣于把話悶在心里，更何況五年的分離讓他們形同陌路。

林海替他們燒水，伊默跟過去：“有毛尖嗎？”

“有?！绷趾５溺R片上沾著水汽，“少東家愛喝毛尖？”

“嗯，愛喝?！币聊酥鑹氐顾?，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水面漂起的茶漠，“陳軒呢？”他忽然問，“愛喝什么？”

“碧螺春?！绷趾Ｃ摽诙?。

伊默把茶壺放下，端起茶碗跑去遞給季達明，邀功似的咬耳朵：“達明，達明！他們倆關系好呢?！?/br>
小狐貍想要大尾巴狼的夸獎，可是大尾巴狼對著他的腦門來了一個小栗子。

“達明？”伊默捂著頭憋嘴。

“早發現了?！?/br>
伊默蔫巴了，趴在他懷里哼哼。季達明連忙親了一口，伊默瞬間坐直了身子，恢復了活力。

陳軒捧著手爐打量他們，然后叫了聲哥。

季達明還沒激動，伊默先蹦起來：“不成?！?/br>
“哥?！币聊е牟弊?，“我也是這么叫的?！?/br>
這醋吃得太有意思，屋里的人都笑開了。

“季少東家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标愜幪裘几锌?，“沒什么銳氣?！?/br>
“達明可厲害了?！币聊环獾剜止?。

“厲害和溫柔不矛盾?！标愜幫兄掳痛蛉?，“對你溫柔不代表對所有人都溫柔?！?/br>
伊默眨巴了幾下眼睛：“達明又溫柔又厲害?！?/br>
季達明捏了捏伊默的鼻尖。

碧螺春也泡好了，林海略一思索，率先開口：“少東家，我先和你講講南京的情況?！?/br>
陳軒抱著手爐半瞇了眼睛，沒阻止，看上去很信任林海。

“陳振興膝下無子，五年前在南京的孤兒院收養了十來個孩子?！绷趾吡岁愜幰谎?，“他培養這些孩子，從中選最適合的作為繼承人?！?/br>
“那老頭變態得很?！标愜幗舆^話茬，“做不好的，不愛學經商的孩子都會挨打，打死是常有的事……不過我活到了最后?！?/br>
“陳振興很滿意我這個繼承人?！标愜幓貞浀竭@里譏諷地笑起來，“好像之前把我打得半死的人不是他一般，整個人換了副嘴臉?！?/br>
林海幫他續了些水。

陳軒端起來喝了：“后來我接手的家業越來越多，商會里大部分的人也開始聽我的，陳振興忽然有了危機意識，想把我趕走?！?/br>
伊默輕輕吸了一口氣，抱住了季達明的腰，跟聽說書似的，入戲了。

“都這樣了，我怎么可能樂意走？”陳軒喘了口氣，輕描淡寫，“就和他斗了幾次，把陳記奪過來了?！?/br>
水汽氤氳，各人面前的茶碗都冒著熱氣，誰都沒有開口，仿佛在消化陳軒沒說出口的那些話。奪來陳記談何容易，各種苦楚與心酸是言語所不能描繪的。

“達明?！币聊鋈慌吭谧雷由?，懨懨地喊餓。

他們從早到現在幾乎沒吃什么東西。

陳軒覺得伊默有趣，逗孩子似的叫廚房做了些糕餅，此時不到正午，吃早飯又太遲，甜點最適合填肚子。伊默捧著碟子大快朵頤，頭也不抬地往季達明嘴里塞油糕。又是甜如蜜的糕餅，做得精致，薄薄的面皮一層疊著一層，中間裹著蜜，外頭還撒紅紅綠綠的糖皮。

“你從哪里找來這么一個人??？”陳軒笑得直不起腰。

“不是達明找的?！币聊胤瘩g，“是我自己找上門的?！?/br>
找上門偷了一籠屜包子，季達明心想。

“少東家，你想要對付陳振興，可以和陳軒聯手?！绷趾Ｕf完，微微蹙眉，“反正是一家人……”

季達明和陳軒對視了片刻，繼而心照不宣地移開視線。

“可行?！标愜幣踔柰氪盗丝跉?，“那老頭帶走了些東西，我得拿回來?！?/br>
季達明點了點頭，竟不說話了。伊默聽得全神貫注，見他不吭聲，急得拼命用腳蹭他的褲管。

季達明湊過去，聽見伊默急吼吼地說：“快問問是什么東西呀！”

“人家陳記的東西，我問了做什么？”他反問。

“哎呀達明?！币聊掼F不成鋼，捧著茶碗幫他問，“你也要去天津嗎？”

伊默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一覽無余，屋里就屬這人最單純，還裝出一副護著季達明的模樣，板著臉說話。

“他是我哥，我不會害他的?！标愜幇炎郎系穆閷⑼崎_，“會打嗎？”

伊默坐到季達明腿上，搖了搖頭。

“林海，去把管家叫來?！?/br>
“不感冒了？”林海推門時，忽然輕聲笑起來。

陳軒被茶水嗆到，捂著胸口咳嗽。

一物降一物。

有福星在，季達明的手氣很好，林海也不差，不過很可能是陳軒故意讓的。他們打麻將，伊默跑到院子里瞎晃。養了小半年，這人長高了，看上去也沒有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