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勺中顫抖，眼瞧著要散，伊默急得滿頭大汗，求助似的望著李嬸。

季達明走過去看了看，順手抓住伊默手里的漏勺，趁餃子還沒散開，直接將它撈了起來。

“還沒加涼水再煮一遍呢……”伊默慌了，“季先生，你怎么盛出來了？”

“熟了?！奔具_明睜眼說瞎話，“不信你問嬸嬸?！?/br>
“嬸！”伊默氣得直跳。

李嬸與季達明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道：“你的餃子皮薄，已經熟了?！?/br>
伊默還是不大信，季達明趁機將半生不熟的餃子咬下大半。

“好吃嗎？”伊默頓時緊張起來，抱著季達明的胳膊目不轉睛地瞧他的嘴。

還沒熟透的餃子哪里談得上好吃，季達明卻笑著點頭：“好吃?！?/br>
伊默先是欣喜不已，再狐疑地抓住他的手：“我也要嘗嘗?！?/br>
季達明不肯：“是你包給我的?！?/br>
“就一口?！币聊虉痰赝?，“我要嘗嘗?！?/br>
季達明猶豫一瞬，夾了一丁點兒面皮給伊默吃。他只怕伊默吃到傷心，覺得面皮嘗不出味兒，又哪里猜到那點面皮都是夾生的。

“好吃吧？”季達明拉著伊默在桌邊坐下，“以后我只吃你包的餃子?！?/br>
伊默垂著頭不吭聲，等季達明把餃子全吃了以后，主動爬到他懷里：“季先生?！?/br>
“嗯？”季達明擱下碗筷，“不愿意？”

“季先生，我……我下次肯定包得更好?！?/br>
“嗯?！奔具_明捏著伊默的腮幫子笑著點頭。

“所以……你別騙我了……”伊默委屈地蜷起腿，“我吃出來了，沒熟?！?/br>
“怪我撈得太早?！奔具_明還是往自己身上攬錯。

伊默不再爭辯，摟著他的脖子蹭了蹭，李嬸來了以后才戀戀不舍地爬到自己的椅邊坐下。

李嬸端著餃子噗嗤一聲笑出來：“和嬸嬸避諱什么？”

伊默紅著臉想了想，又爬到季達明身邊，實在不好意思當著別人的面再往他懷里貼，就緊緊挨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季達明的臉。

“來吧，我喂你?！奔具_明將伊默的心思猜得透徹，把人抱在腿上夾了幾個餃子到碗里，“要不要醋？”

然而伊默不等他拿醋，已經埋頭咬了一大口。

“燙哎！”李嬸嚇得連聲驚呼，撲上來給伊默倒水，“沒人和你搶，慢點吃?！?/br>
季達明也驚著了，伊默吃飯的習慣不好，老像是在和別人搶，可一時半會兒又改不掉。

他捏著伊默的下巴輕輕搖了搖：“燙不燙？”

伊默含淚“嗯”了一聲，硬是把嘴里的餃子咽下去：“香?！?/br>
“下次不許吃這么急?！奔具_明蹙眉喂伊默喝水，“再這樣，燙一次，晚上我多親你一回?！?/br>
伊默頓時嗆得說不出話，淚眼汪汪地捧著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季達明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滿意地喂伊默吃餃子，每一次都將餃子夾成兩半，蘸了醋再遞過去。

餃子是薺菜豬rou餡兒的，比外頭包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各個都鼓脹得像是要撐破了皮兒。伊默一口氣吃了六七個，速度漸漸慢下來，捧著季達明的左手摸，等餃子到唇邊就張嘴吃下，也不說飽沒飽。

季達明怕伊默吃撐胃疼，擱下筷子去盛餃子湯。伊默連他去盛湯也要跟著，站在季達明身邊看鍋里的餃子。

“飽了嗎？”季達明把湯遞過去。

伊默先是急急忙忙要喝，嘴唇碰到碗邊時忽然想起他先前的說辭，頓時臉紅了，猶豫著用舌尖舔了一點點，然后悄聲道：“還想再吃一個?！?/br>
“那就再吃一個?！奔具_明從鍋里夾了一只餃子，喂到伊默唇邊，“慢慢嚼?！?/br>
這餃子滴著湯，伊默費力的張大嘴把它咬住，還有小半白色的面皮露在唇外。季達明怕伊默噎著，不讓人走，一定要看著伊默把餃子慢慢吃進肚才安心。

李嬸在外頭笑他倆膩歪，伊默從未被調侃過，聽不出話里的笑意，只覺得羞，捏著季達明的手指頭發怵。

“嬸，別嚇他?！奔具_明揉了揉伊默的頭發，“小默膽子小?！?/br>
“是了，你成天板著臉能不嚇著人家嗎？”

伊默聞言，從季達明身后探出頭：“季先生不嚇人?！?/br>
李嬸擱下碗筷無奈地搖頭：“這就護上了？”

伊默立刻把腦袋重新藏到季達明身后，推著他往屋外走。季達明忍笑將伊默抱起來，走過院子的時候天邊的殘陽徹底消散殆盡，懷里的人在哼歌，他聽不出是什么調子，但伊默看起來很開心。

“我讓李嬸給你燒水洗澡好不好？”季達明先回了臥房，“天氣熱，衣服上都是汗?！?/br>
伊默連忙低頭嗅自己的胳膊：“是不是很難聞？”

季達明搖了搖頭：“不難聞?！?/br>
說來也怪，伊默在外流浪多年，身上一點怪味都沒有，出了汗也不臭，干干凈凈的，季達明怎么聞都喜歡。

伊默卻怕自己身上有汗味，水一燒好就跑去洗澡，季達明跟著一起去，這人還羞惱地拒絕，后來離了燈看不清路，才哭喪著臉叫他。

“慌什么？”季達明將伊默單手抱起，“不欺負你?！?/br>
伊默不答話，摟著他的脖子，嘴里忽然冒了句：“天上有星星嗎？”

季達明沉默片刻，說了聲“沒有”。

“騙人?！币聊瑦灺晲灇獾乇г?，“天氣這么好，肯定有星星?！?/br>
“沒有?！奔具_明還是篤定地說，“天上沒有，地上倒是有一顆?！?/br>
伊默茫然地晃了晃腦袋：“??？”

季達明湊過去對著這人敏感的耳垂吹了一口氣：“在我懷里呢?！?/br>
伊默僵住半晌，等季達明走到有燈的地方，立刻掙開他的手，蹬蹬蹬地跑到水桶邊蹲下。

“小默?！奔具_明跟過去拽伊默的手，不大敢用力。

“我……自己洗?！币聊膊恢涝趺椿厥?，抱著膝蓋不肯抬頭。

季達明一開始以為伊默在生氣，后來見露出來的耳垂是紅的，便安下心，將毛巾衣服全部放好，回到院子里看滿天的繁星。

不好看，他心想，沒了伊默一點也不好看。

第12章桂花糕

伊默這回洗得比剛來季公館時慢多了，季達明聽見掛鐘在屋里敲了八下，終是焦急起來。

“小默？”季達明蹙眉往回走，“快出來，水該冷了?！?/br>
伊默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軟，也有點?。骸熬秃??！?/br>
季達明眉頭蹙得更緊：“不舒服？”

“沒……沒有……”屋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像是伊默從浴盆里走了出來。

季達明還是不放心，候在門邊等著。伊默垂著頭開門，約摸是沒想到他就站在門前的緣故，褲子都沒穿，就套著條白色的小內褲，目瞪口呆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