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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把陸兄找回來?”聽到這句話,慕容續轉過頭看了看沈殊,隨即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我昨天就跟你說過,他現在在西域,等他來了,你的會典早就抄完了……而且,要是知道你千里迢迢把他叫回來是為了抄書,神仙府怕是會和元左使結下梁子?!?/br>“可是,會典已經抄了兩個月了,還是沒有抄完的意思……天曉得為什么會典會有那么多卷?”“你可以這樣想,”慕容續帶著同情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還好你沒有去抄文獻大成?!?/br>國史館最近正在組織人手謄錄那套一萬兩千五百三十七冊的文獻大成,沈殊試著去想象了一下那個情形,頓時感到后背發涼。“王大人這次是行了方便讓你去會典館的,你若是不抄完就告辭而去,只怕王大人以后就不想再給你行方便了……不,應該說你在翰林學士的圈子里就沒什么信譽了吧?!?/br>慕容續殘酷地指出了這個事實,而他發現自己很難加以反駁。“所以說,你還是趕快抄完吧……反正看你們的進度,抄完了正好趕得上去月華宮參加伶姐的繼位大典?!?/br>宮主之位空懸了兩年有余后,蘇伶終于答應繼承宮主之位了。雖然她現在也已經實實在在地在履行宮主的職責,但在那之前,她始終以宮主大仇未報的原因而不肯繼位,在武林盟覆滅后,江湖上又是多事之秋,拖了這么些日子,終于到了她也覺得可以繼位的時候了。這種事情他向來就是要去湊個熱鬧的,而對方又是從小看著他和慕容續長大的蘇伶。更何況,這次還能和故人見個面。月華宮的宮主繼位大典一切從簡,沒有邀請多少賓客。但在這不長不短的名單之中,居然還有幾個魔教中人。對此,江湖中雖然有些非議,但月華宮卻依舊我行我素。女兒家待人接物的方式,比之男子竟是更加愛憎分明。“也罷,那就快些謄錄完畢吧……”朱紅的宮墻已經近在眼前,雖然想到今天依然是要枯坐抄書一整天不免有些抗拒,但多少也算是有了件盼頭。他正欲加快腳步進去,卻看到另一個謄錄搖頭嘆息著從門里出來。他心下詫異,便上前叫住了對方:“錢兄,你怎么從里面出來了?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告假?”“唉,還告什么假呀……”那謄錄嘆了口氣道,“沈兄,你還不知道吧?負責這會典編纂的趙大人昨天被彈劾了,說是他勾結閹黨,趙大人為官多年,一貫清名有加,哪里受得了這種事,當即上書請辭,皇上現在正在處理這件事呢……會典的事情,只怕是要一拖再拖嘍……”寧成彥死后,東廠勢力幾經打擊,已經元氣大傷。在此情形下,新上任的東廠督主又被查出在直殿監期間收受朝中大臣賄賂。一時之間,彈劾的奏章如雪片也似地飛到皇帝的案頭上。對于這些事,皇帝多半以先帝在位期間已經處理妥當這些事情為由加以回絕。然而文臣們被宦官壓抑了許久,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上書的機會,自然要一出胸中惡氣。無奈之下,皇帝只能命東廠督主暫時閉門謝客,在家閑住。這樣的結果自然無法令眾人滿意,一方面,針對宦官的彈劾文書仍在源源不斷地送來,而另一方面,攻擊的火力又多了些別的目標——與宦官勾結的大臣。一開始,那樣的彈劾只是針對少數為虎作倀的之徒,被攻訐之人自然也要為自己辯解一二,順帶歷數一番政敵的不干不凈之事。一來二去間,戰火波及到的范圍越來越廣,連逢年過節互相拜會這樣的事情也成了諂附之舉。會典的編纂官趙士賢,天景二年進士,庶吉士出身,在朝為官二十余年間始終在幾個閑職上兜兜轉轉,官做得不大,但在文壇上卻頗有聲望,也是由于這個原因才被點選為會典編纂官。這樣一個人,本來是和結黨這樣的事情八竿子打不著的,但壞就壞在他偏偏還寫得一手好字,名聲傳開了之后,官場上的同僚上級紛紛以求得他寫的墨寶為榮。憑心而論,拿過趙士賢寫的帖子的人,這些年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既然那其中有兩任東廠督主,結黨營私的罪名便牢牢扣在他頭上跑也跑不掉。“真是荒唐,要是真的是和程公公一黨,趙大人早就連閣都入了,哪里還會來當什么會典編纂官這樣無足輕重的差使……”說到這里,那謄錄忍不住說,“無非就是因為現在宦官倒臺了,皇上又從不處罰上書言事者,這些言官覺得,上一道折子沒準就能扳倒幾個一二品的大官,所以就像蒼蠅似的,但凡沾了點腥的就上前一通亂咬……”“錢兄,”沈殊突然問,“你可記得在趙大人這件事上,上折子的有哪幾個?”“方大人,外面有一位自稱姓沈的公子求見?!?/br>“哦,是沈文哲家的公子……請他進來吧?!?/br>當方明山接過下人遞上的拜帖時,那上面寫著的名字讓他有些詫異。身為吏部文選司郎中,府上來送禮請托的自是不少,后生晚輩前來拜會想要謀個臉熟的也不乏其人,但那個年輕人……他是認得那曾擔任過應天府尹的沈彥的,也早已聽說過沈殊的名字,但那多半是為了嘆惋或者是譏諷。在朝廷里做官,同鄉之間不免往來密切,會稽沈氏乃禮樂簪纓之家,而那年輕人更是素有才名,卻始終專注于游蕩江湖而無半點功名在身。但無論是哪種情況,每每談起那年輕人時,眾人心中多少都有些畏懼——那是一種自己苦心維護的一切卻在另一個人眼中被棄若敝屣時的動搖。——難道說,那年輕人終于想明白了?正在他思量對方來意的時候,下人已經帶著沈殊進了來。“小侄見過世伯?!?/br>沈殊深深一揖,抬起頭來之際,視線與方明山相交,后者不由得吃了一驚。他見過的訪客不少,日子久了,也能夠分辨出每個人的來意。那眼神不是來求告之人會有的,不知為什么,他內心竟有些忐忑,下意識地對下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不必多禮……異之,你深夜造訪,所為何事?”“世伯既然開門見山,小侄便也不多客套了……小侄今天確實是有一事相求?!?/br>“哦?”他不動聲色地問,“你居然也會有事相求老夫……只是不知所求何事?”“小侄希望世伯能夠及早收手?!鄙蚴饣卮?。一瞬間,方明山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但眼前那個年輕人的聲音分明清清楚楚地傳入他耳中。——果然不是來求告的……他心中涌起一種一直以來的不為人知的弱點被人精確無誤地踩中時的恐懼感,但面上依然裝作不明就里的樣子:“異之,老夫有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