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意識到自己在那段關系里付出的也許沒有想象的多，而對方的處處保留，也未必沒有自己的責任。

此時站在客廳里，陶郁等著常征發火，可對方抬起頭看了看他，只是說：“下次把手機開著，打電話我去接你，太晚了這附近不安全?！?/br>
“駱豐送我回來的……”陶郁下意識解釋道，“都是系里的同學，明天過節，大家約好今晚去玩……”

常征起身走到他面前，陶郁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對方卻伸手把他摟住了。

“你說的對，戀人取代不了朋友，你需要自己的空間。我不想讓你覺得生活無聊，結果反而把你推開了?！?/br>
陶郁嗓子里發堵，好一會兒才說：“其實跟他們打保齡沒勁，水平太差?！?/br>
客廳里昏黃的燈光照在兩人身上，在墻面投映出重疊在一起的虛影，常征低聲說：“古希臘有個人說愛是一個靈魂住在兩個身體里，我覺得這話其實說反了，戀人是一個人兩個靈魂，再親密的融合，也是兩個思想，有各自的半邊世界?！?/br>
陶郁收緊手臂，靠著對方肩膀，透過陽臺門向外看，遠處有星星點點的慶祝煙火綻開又轉瞬熄滅，就像那些激情的時刻，你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來，但是知道它一定會消逝。不變的只有太陽每天升起落下，是習以為常的平淡，也是不可或缺的滋養。

第二天是美國獨立日，兩人趕清早的飛機去了紐約。

常征的父母家在曼哈頓上東區，陶郁剛來美國一年，也聽說過區號10065是全美房價最貴的地方。

“你不是說你父母的工資都用來做慈善了嗎？”走在公園大道上，陶郁感覺內心里飄過一朵云，罩在“常大善人”的光輝形象之上。

“這是我祖父來美國時買的，那時房價還沒這么貴?！背Ｕ鹘忉屨f，“我小時候住在皇后區，后來祖父母去世，我父親繼承遺產就搬過來了，這里離長老會醫院和我媽的診所很近?！?/br>
說話間，常征在一棟四層公寓樓前停下。跟周圍的高層相比，這座樓占地寬廣，無論是暗紅的石頭墻壁，還是臺階兩側的雕花欄桿，又或者高臺階上的厚重大門，都帶著上世紀早期的印記，有種時間錘煉的老于世故的魅力。

“你家住幾層？”陶郁問。

“頂層?！背Ｕ髟陔娮渔i上按下古羅馬字體書寫的“FOUR”。

陶郁發現每層都只有一個按鍵，好奇地問：“每一層還雇個人負責開門么？”

常征沒回答，對講機里響起悅耳的女聲。

“Hello——”

“媽，是我?！?/br>
電子鎖發出“嘀”一聲響，大門隨即彈開了一道縫。

常征拉開門，回頭看陶郁仰頭望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看什么呢？走了?！?/br>
陶郁正沒出息地數窗戶，不可置信地問：“這一層只有一戶？”

臥槽光正面就有八扇窗戶！

常征點點頭。

“這一年得多少地稅？”

常征想了想：“跟我四年貸款差不多?！?/br>
陶郁：“……”

他媽的以后再也不相信常醫生哭窮了！

第二十二章

紐約市寸土寸金，不適合蓋占地大又不經濟的獨棟別墅，上東區的豪宅大多是公寓式的，每一層樓一戶人家，一套公寓上千平米并不罕見。

走進電梯，陶郁盯著顯示屏上的數字，驀地感到緊張，他還是第一次以這種身份見家長。這樓里處處透出的凝重保守的氣息，讓他壓力很大。

常征看他屏氣凝神的樣子，抬手在他后頸上揉了揉，笑著說：“不用擔心，就像到自己家一樣?！?/br>
陶郁聯想到自己的父母，覺得這話沒起到一點開解的作用。

電梯在四層停穩，緩緩開門，露出一段玄關式的門廊。另一頭的大門也隨之拉開，常征的mama微笑著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親切有活力，這是陶郁對常mama的第一印象，她穿著這個歲數的婦人想穿而不敢穿的鮮艷服飾，膚色很白，有著比常征更明顯的混血外貌。

“媽?！?/br>
常征上前和母親擁抱，貼了貼臉，隨后拉過身邊的人為她介紹：“這是陶郁?！?/br>
常mama也給了陶郁一個西方式的擁抱，笑著說：“我從昨晚就開始激動，終于見到家里的新成員了！”

她的熱情讓陶郁懸在半空的心漸漸回落，放松了些，由衷道：“阿姨，您看起來真年輕！”

常mama很高興，拍了拍他的手臂說：“自從常征拿到駕照，我有十年沒聽到這樣的贊美了！”

常征跟在后面無奈道：“媽，你小兒子一天贊美你十幾遍?！?/br>
“你弟弟有求于人的時候，連我摔碎一個杯子都要贊美一聲?！背ama對陶郁說，“他們兩兄弟性格完全不一樣，常征叛逆期的時候，多說一句話都不耐煩。他十七歲拿到駕照以后對我說‘Givemeacar，leavemealone！’結果駕照被他爸爸沒收了三個月才還給他?！?/br>
陶郁想象不出常醫生這樣的人也有過人嫌狗不待見的青春期，不由得轉頭問：“你那時是不是像里的美國青年，留爆炸頭、穿喇叭褲？”

“怎么可能！那是我爸那個年代的造型！”

“噢，他留過長發?！背ama揭發道，“一會兒給你看照片?！?/br>
常征哀嘆一聲：“媽，你別說了……”

進門時陶郁注意到，在外面看到的八扇窗子竟然屬于同一個房間，是一個巨大的開放式客廳，容納上百人開個酒會不成問題?？蛷d的整體裝飾簡潔現代，而立柱式的結構和角落里的細節，隱約帶著上世紀三十年代的風格。

“我祖父買下這個公寓后，打通了幾個房間，裝修成舞廳?！背Ｕ饕娞沼舸蛄窟@間屋子，介紹道，“據說我祖母年輕時熱衷于開舞會，舞廳是按照他們在大陸時家里的樣子設計的。后來我父母搬過來，把這里重新裝修過?！?/br>
陶郁想起常征說過，他家里是四幾年離開大陸后來又遷到美國的，在陶郁腦海里常爺爺一直是個亂世里拖家帶口背井離鄉的流民形象?？沙鮼碚У侥苤棉k下這樣的房子，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位爺爺恐怕不是一般的流民。

常mama把他們領到一個家庭聚會用的小客廳，和藹地問陶郁：“你想喝橘子水還是蘋果水？”

“媽，陶郁又不是小孩，你能不能別用那種哄小病人的語氣？”常征拿了兩罐零卡可樂遞給陶郁一個，問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