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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姑娘后背被汗水洇得潮濕的衣料,于是包完了就問:“怎么了?” “做噩夢了?!泵蠇雽幷f,“特別嚇人?!?/br> 陳妄沒說話,拉著外套邊緣往上拽了拽,遮住她小半張臉,然后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兒,我不是在這兒呢么?!?/br> “陳妄?!泵蠇雽幒鋈唤兴?。 “嗯?” “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孟嬰寧的聲音被衣服擋了一層,有些悶,“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我都想聽?!?/br> 陳妄眼皮一垂,深深地看著她。 半晌。 “湯城跟你說的那些,基本上都是真的,易陽……”陳妄頓了頓,“是我殺的?!?/br> 三年前,陳妄折回廣東對當地緝毒支隊和武警部隊進行緊急支援配合作業,因為他個人判斷失誤,易陽在掩護他們的時候被湯嚴活捉。 陳妄再見到他的時候,易陽跟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陳隊,你殺了我吧?!?/br> 陳妄當時眼睛猩紅,聲音咬得幾乎聽不見:“你他媽放什么屁?!?/br> 男人很勉強的扯了下嘴角,有干涸的血跡在他眼角眼眶留下血痕,聲音虛弱低緩:“妄哥,我撐不住了,我快死了?!?/br> “我不后悔,我就是有點兒放不下?!?/br> “我才剛訂了婚,你說她知道了以后會不會哭啊,女人挺麻煩的,真特別容易哭?!?/br> “那護身符好像沒什么用,是不是我心不誠,它就不靈了?!?/br> 他說其實想想,我這一輩子很值,從小就有個英雄夢,長大了以后也算圓了夢,該守的都守住了。 應該還算是,挺值得驕傲的一生。 湯嚴什么手段你也不會不了解,該在我身上用過的都用了,就算我命大活下來了,也不想后半輩子像只狗一樣被那些玩意兒吊著活著。 我這么值得驕傲的一生,不能因為這個毀了。 …… 秋風陰冷入骨,孟嬰寧低垂著頭,眼睛死死地壓在陳妄肩頭,吸了吸鼻子。 陳妄親了親她的頭發,掌心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捋著,聲音平靜低緩,目光落在很遠的夜里:“我小時候挺喜歡看書,那時候我還沒搬到你們那邊兒,家門口有個租書和光碟的音像店,我爸媽感情不好,基本上在家就吵架,我就也不愛回家,每天放學就往那兒一窩,能呆到天黑,看岳飛戚繼光楊家將?!?/br> 陳妄笑了笑:“男人么,總歸都有點兒英雄情結,那時候想著自己以后能是什么樣兒,就覺得男人就應該威名赫赫名揚天下?!?/br> 后來他總去那家店,一來二去和老板熟了,那老板大概也沒見過這么點兒個小屁孩天天裝大人,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有事兒沒事兒就逗逗他玩,和他聊聊天,給他講些野史。 在聽到小陳妄說這些話的時候,老板笑著說:“你覺得這些大將軍,大英雄帥不?” 帥啊,小陳妄說。 “那你覺得將軍手底下那些兵,打仗的時候沖在最前頭,穿著一樣的盔甲一個兩個長得都一個樣兒,倒下一個立刻就有后邊兒一個踩著他們補上,你別說名字了,連臉都不知道長什么樣的那些小兵,他們帥不?” “你都說了連臉都不知道長什么樣,我怎么知道帥不帥?!毙£愅荒蜔┱f。 老板:“……” 老板“嘶”了一聲:“我發現你這小孩兒怎么這么欠教育呢?” 那老板平時吊兒郎當很不正經一人,嘴上天天不著調逗他玩,這會兒看著像是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笑臉斂了斂,抬手摁著他的腦袋往下一壓,把他壓得一個趔趄,然后使勁兒地揉他的頭發:“小伙子,別天天想著能上天當個美猴王,籍籍無名的也是英雄?!?/br> 小陳妄那時候還不明白,他覺得能上天當美猴王,誰會待在地下。 英雄的名號從來都是響當當的,叫出來一個敵人聽了得聞風喪膽,連名兒都不知道,那還叫什么英雄。 直到很多年以后,小少年變成少年,又變成了男人。 那些穿著一樣的盔甲一個兩個長得都一個樣兒,倒下一個立刻就有后邊兒一個踩著他們補上,名字和臉全都不知道的小兵帥嗎? 帥的。 他們亦都擁有很值得驕傲的一生。 籍籍無名的,也是英雄。 第60章 孟嬰寧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了,醒來的時候人在床上,窗外天空泛著魚肚白,窗戶開了個小縫,鳥叫聲清脆。 老式居民區樓下小街上就有賣早點,一條街從頭到尾全是各式小吃,早市從清晨四五點鐘就開始準備,這會兒隱約能聽見吆喝聲。 陳妄的床實在太硬了,爬起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下比昨晚醒的時候多了一床被子墊著。 怪不得睡起來好像比之前軟了很多。 孟嬰寧翻身下床,輕手輕腳地打開臥室門,走進客廳。 太陽還沒爬上來,整個房子里一片清寂,沙發里男人橫躺著,人看起來睡得很熟。 他特別大一個,沙發又太小,腿略曲著,手臂順著沙發邊緣耷拉下去,指尖碰著地面。 側著頭,側臉的線條立體而深刻,半張臉藏在昏暗的陰影里。 孟嬰寧赤著腳小心地踩在地板上,想再稍微走近一點兒,結果剛邁開兩步,陳妄倏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起來沒半點兒剛睡著時的樣子,黑眼清冷,眼皮子一抬。 孟嬰寧還保持著邁開一條腿的姿勢,腳尖墊著,就那么停在那里,看起來應該有點兒滑稽。 陳妄看著她。 她僵硬了兩秒,收腿,抬著的手臂也放下,站在臥室門口。 “這回睡醒了么?”陳妄問。 “睡醒了,”孟嬰寧腳尖踩在一起,蜷了蜷,她抬眼看了下墻上掛表,“你沒睡嗎?” “睡了,”陳妄從沙發上坐起來,單手抓了一把頭發,他回來幾個月了,頭發長長了不少,現在達到了十年來從未有過的長度,發梢刮蹭著眉骨,讓他有些不適應,“聽見你出來,就醒了?!?/br> “……” 她覺得出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半點聲音都沒有,連她自己都沒聽見。 “那你進屋去吧,”占了人家的床一晚上,孟嬰寧還挺不好意思的,她打著哈欠穿過客廳,走到窗前往下看了看,“或者你要不要吃個早飯?吃完以后再回屋睡一會兒?!?/br> “不睡了,”陳妄站起身來,將茶幾旁的拖鞋踢到她腳邊兒,“穿上?!?/br> 孟嬰寧很聽話地套上了鞋,大了一圈兒,踢踢踏踏的。 她坐在茶幾扶手上晃蕩著腿兒,突然想起來:“陳妄,我今天要上班的,我還沒請假?!?/br> 陳妄看了一眼時間,差五分鐘五點:“現在?” 孟嬰寧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時間問題,還應了一聲:“嗯,但是我現在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