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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三點的街邊十字路口路燈下,陳妄靠著電線桿啞著嗓子叫了他一聲,醉酒后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不打算遮擋的鋒利敵意。 “無論現在她有多喜歡你,等她長大,老子回來,她就只能喜歡我?!?/br> 十年前,那個穿著黑色t恤的少年是這么對他說的,冷漠而囂張,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而現在,昏暗大廳中,他坐在角落彩色的塑料椅子里,整個人鮮血淋漓,聲音嘶啞,滿身塵埃。 “你不能慫恿我禍害人啊,還是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meimei?!标愅f。 “找個好男人,愛她,能護著她,對她好,有一份正經工作,不用太有錢,”陳妄說到這兒頓了下,有點疲憊的笑了笑,“不過脾氣得好,太他媽愛哭了,哄起來累人?!?/br> 陸之州沒說話,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像有一團東西梗在那不上不下的堵著。 “漂亮姑娘就該有個漂亮的人生,她應該過這樣的日子,有個好未來?!标愅е鵁熗罂苛丝?,朦朧煙霧中平靜說,“跟我牽扯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場?!?/br> 陸之州不是糊涂人,陳妄這一番話說得明白,他也沒再說什么,警局這邊的解決得差不多了又把人送進醫院,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做了個檢查。 然后發現這個酒當水喝煙當飯抽三餐從來不按時吃作息不規律得很抽象的作死教教主除了輕微腦震蕩以及胃快爛了以外竟然沒什么大問題。 在醫院等著的功夫,陸之州沒忘給陸之桓打了個電話,跟他串了下臺詞,省得孟嬰寧之后去問漏了陷。 陸之桓從小到大都是“哥哥說的都對哥哥說的話我就無條件服從”,凌晨三點被吵醒半句怨言都沒有,二話不說應下來,問道:“那你現在在哪兒呢?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陸之州:“在醫院?!?/br> 陸之桓頓時就緊張了,撲騰著從床上坐起來:“你跑醫院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了?” “我沒事兒,陪你陳妄哥來的?!?/br> “啊,”陸之桓愣了愣,“陳妄哥咋了?” “胃病,老毛病,沒什么事兒,”陸之州不想多說,“行了,睡吧,反正嬰寧來問你你別說漏了就行?!?/br> 陸之桓應下來,掛了電話。 一頓折騰下來天都亮了,出醫院門的時候天邊泛著魚肚白,陸之州把陳妄送到家門口,看著略顯破舊的老式居民樓小區,打趣道:“陳隊,最值錢的車沒了,心疼不心疼?” 陳妄心道老子最值錢的是我的手機。 那里面還存了孟嬰寧的微信頭像照片,剛保存的,躺在手機相冊里沒一個小時,炸了個一干二凈。 他耷拉著眼皮開門下車:“走了?!?/br> 陳妄上樓,開門,進屋,回家。 屋子里有些亂,幾天沒回來,乍一進去有一點灰塵味兒。 陳妄進了洗手間,單手解皮帶扣,扯開,另一只手拽下毛巾,無視了身上裹著紗布的窟窿走進浴室,打開花灑沖了個澡。 花灑水流沖刷下來,淡淡的血腥味道彌漫,水流過身體,很尖銳的痛感陸陸續續傳來,一跳一跳的,讓人分不清到底是疼在哪兒。 陳妄手撐著浴室瓷磚墻面,垂眸,想起跟陸之州說的話。 “找個好男人,愛她,能護著她,對她好?!?/br> 他嘲諷地扯扯唇角。 虛偽。 嘴上說著推開她,實際上卻在貪戀她的好。 每次逼著自己遠離她一點兒,又忍不住再次靠近。 她太亮了。 是他這么多年來在心底安靜燃燒的一簇火,散發著溫暖的光,讓人不斷不斷地想要近一點兒,汲取她的溫度。 陳妄沒辦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孟嬰寧身邊真的出現了那么一個男人,自己會是什么樣。 想讓她只屬于他。 讓她只因為他哭,看著他笑。 陳妄抬眼,關掉了花灑,轉身抓著浴巾圍在腰間走出浴室,又拽了條毛巾在頭發上隨便揉了兩把,丟到一邊。 他走到臥室門口,推開門,整個人砸進床里,壓到傷口,“嘶”了一聲。 清晨的空氣很靜,臥室的窗開著個小縫,鳥鳴聲嘰嘰喳喳,初秋的風帶著慵懶的涼意。 陳妄閉上眼睛。 …… 還是那個夢。 嘀嗒,嘀嗒的聲響連綿不絕,倉庫廠房空曠安靜,墻漆斑駁,屋頂鐵皮脫落,天光冷漠滲透進來。 水泥地面上一灘液體不斷向腳邊蔓延,染上鞋尖,滲透鞋底。 被釘在墻上的男人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眶看著他:“你不行?!?/br> 他笑著說:“你還不明白?她想要的你給不了,沒有你她才能過得好,你只會害她,就像我,像我們一樣?!?/br> “你保護不了她?!?/br> 他輕聲說:“陳妄,你什么都不是?!?/br> 畫面一轉,靜謐夜空下,孟嬰寧坐在車里,白嫩的腳踩著副駕駛邊緣,笑得眉眼彎彎,搖頭晃腦地哼著不知道是什么調子的歌,哼了一段,忽然側頭靠近過來,跟他說話。 她模糊地說了些什么,陳妄聽見自己笑了一聲,然后抬起手來,指尖落在她臉頰旁的碎發,勾起。 小姑娘仰著頭看著他,唇角翹著,杏眼烏亮清澈,有漂亮的光。 下一秒,白色皮卡毫無預兆撞上來,孟嬰寧尖叫出聲,緊跟著車身嘭地翻倒著砸過去,車窗和擋風玻璃應聲而碎,眼前畫面隨著劇烈的撞擊猛地一蕩。 火光漫天,女孩子無聲無息躺在副駕駛里,那雙上一秒還笑意盈盈看著他的眼此時安靜地閉著,陳妄顫抖著將她抱過來,掌心觸摸到的柔軟身體有潮濕的觸感,大片嫣紅滲透長裙綻開,是她的血。 她在他懷里一點一點變冷。 …… 陳妄猛地睜開眼。 胸膛劇烈起伏著喘息,心臟在以不正常的頻率急速跳動,冷汗洇濕了床單和被單潮乎乎地黏在身上,像毒舌的信子裹上來,帶著陰森粘稠的冷意。 臥室里一片昏暗,陳妄閉眼抬手,手背搭在眉骨上,手臂連著指尖都在抖。 “……陳妄?” 安靜的房子里,有小姑娘的熟悉聲音突兀響起,帶著遲疑很輕叫了他一聲。 陳妄唰地放下手臂,抬眼循著聲音掃過去,沉黑的眸里有大片來不及收回的濃郁陰影,暴戾冰冷,純粹而深不見底。 孟嬰寧被他這一眼盯得頭皮發麻,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的樣子看著他。 陳妄緩了緩神。 窗外漆黑一片,臥室外客廳透著暖色燈光,小姑娘懷里抱著包,腳上踩著他的拖鞋,一臉手足無措地站在他臥室門口窄窄門縫處:“你怎么了?” 孟嬰寧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小聲問,“你是做噩夢了嗎?” 陳妄看著他,沒說話,似乎是在判斷孟嬰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