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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料理完一切以后,留下一臉還沒回過神來半信半疑的孟嬰寧默默退場了,深藏功與名。 孟嬰寧不知道陳妄都經歷了些什么,又不敢問,但就這么放著不管,她有點兒于心不忍。 她采取了比較委婉的方式,給陳妄灌雞湯。 這個世界總歸是充滿了希望與愛的! 沒有什么困難和痛苦是真的過不去的,如果實在過不去。 那就慢慢過。 她對自己這通發言還算滿意,說完,她抬起頭來想看一眼陳妄的反應,順便再加把火,說點兒什么熱血臺詞。 回頭的同時,男人俯身,垂頭,靠近,兩人距離瞬間拉近到幾乎沒有。 孟嬰寧瞬間僵硬。 夏夜寂靜,蟬鳴聲卻聒噪,雨已經停了,風帶著潮濕的泥土氣息。 陳妄手腕被她拉著,人傾身湊過來盯著她的眼睛,聲音低磁,緩聲:“你又喝酒了?” 黑夜惑人。 孟嬰寧站著沒動,看著他的眼睛。 他睫毛很濃,但有點兒短,眼窩深,山根特別高,鼻梁筆直一道齊刷刷地刷下來,干凈利落得像雕塑,沒有一刀多余的線條。 孟嬰寧無意識地吞了下口水,手指忽然有些癢。 她抬起手來,指尖落在陳妄鼻梁上,又往上,摸了摸他的眼睛。 陳妄僵了僵,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嗓子發?。骸案墒裁??” 力道沒控制好,孟嬰寧吃痛,皺著眉“嘶”了一聲,可憐巴巴地:“疼……” 陳妄撒開手,直起身來:“孟嬰寧,你別一喝酒就發瘋?!?/br> “我還不至于兩聽啤酒就醉了,”孟嬰寧說,“我這不是安慰安慰你?!?/br> 陳妄側了側身,人靠在窗臺邊兒,垂著眼,眸光斂著。 他把手里燃了一半的煙掐了:“你今天到底來干什么的?!?/br> 孟嬰寧仰著腦袋望天,假裝沒聽到。 “陸之州跟你說什么了?你知道——或者你以為自己知道了什么,”陳妄平靜地說,“讓你能這么委屈著自己,連想我這種話都說出來了?!?/br> 什么叫,這么委屈著自己。 孟嬰寧直直盯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不看他,心里難受得發酸。 “我也不知道什么,就知道你退伍了,”她使勁兒眨了眨眼,覺得得還無辜的陸之州一個清白,“不是陸之州說的呀,他什么都沒跟我說,他不是那種背后說別人的人?!?/br> 陳妄沉默了下,表情淡下來:“這么維護他???” 他靠著窗,耷拉著眼睨著她:“就那么喜歡么?!?/br> 孟嬰寧愣了下,有點茫然,似乎沒聽懂。 “不是從小就喜歡?陸之州?!标愅f。 孟嬰寧明白過來了。 他以為她是喜歡陸之州的。 孟嬰寧睜大了眼睛,聲音陡然高了:“我沒有!”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仰著頭看著他,急急解釋,“我沒有喜歡,我不喜歡他的?!?/br> 她反應激烈,看起來像個情竇初開被人撞破了心事的少女。 孟嬰寧也意識到了,越這樣越會被誤會。 她閉嘴不說了,深吸口氣,舔了舔嘴唇,平靜下來。 陳妄看著她,忽然問:“要我幫你么?” 孟嬰寧抬眼。 “我知道他喜歡什么,討厭什么,我可以告訴你他喜歡什么類型的姑娘?!?/br> 孟嬰寧聽明白了,睫毛顫了顫,不說話。 陳妄沒什么情緒地說:“用不用我幫忙?可能你就能變得讓他喜歡你了?!?/br> 孟嬰寧看著他,還是不說話,那眼神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似的。 “不用???”陳妄懶洋洋笑了笑,“他不喜歡你也沒事么?” 孟嬰寧抿著唇,眼睛終于紅了。 陳妄怔了怔。 孟嬰寧意識到了,她匆匆垂下頭,聲音特別小地罵了他一聲:“王八蛋……” 她聲音有點兒發抖,像是壓抑著什么,帶著不易察覺的一點哽咽:“你就是個王八蛋?!?/br> “啊,”陳妄唇角垂著,淡聲,“可能是吧?!?/br> 孟嬰寧倏地轉過身去,抬手捂住了眼睛,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哭。 難堪的一面,出丑的一面,不灑脫不漂亮不好的一面,她統統都不想讓他看見。 明明開始都是好的。 明明今天晚上一直到剛才,都還是好好的。 她希望能一直那樣。 但是好像沒有辦法。 孟嬰寧不知道為什么現在又變成了這樣,她跟陳妄兩個人在一起就像詛咒一樣,好像永遠都沒辦法好的。 好半天,孟嬰寧才垂下手,吸了吸鼻子,背對著他低著頭:“陳妄,不是你不喜歡我這個世界上就沒人喜歡我的?!?/br> 孟嬰寧竭力保持聲音平穩,“我也是,會有人喜歡我的,我不用變成誰喜歡的什么樣,就算陸之州不喜歡我,也總有人是喜歡現在這個我的?!?/br> “你不能因為你不喜歡我,”她有些忍不住了,帶著哭腔說,“你不喜歡我,你就這么說。你不想看到我,不想讓我找你,不喜歡我打聽你的事情你可以直說,不用說這種混賬話趕我?!?/br> 陳妄身體里有什么地方抽著疼了一下。 孟嬰寧蹭了蹭眼睛,轉身往門口走:“我回家了?!?/br> 陳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送你?!?/br> “不用,”孟嬰寧硬邦邦地說,她飛快地拿起椅子上的包,走到門口穿鞋,“不麻煩你了?!?/br> 陳妄沒動,看著她踩上鞋子,逃似的開門出去。 一聲輕響,防盜門被關上。 陳妄走到沙發旁,脫力一般仰面躺進去,手臂搭在眼睛上。 眼前漆黑,房子里一片空蕩蕩的寂靜,女孩子啞著嗓子忍著哭聲的話在耳邊一遍遍回蕩。 委屈的,哽咽的。 每句話都難過得讓人咬著牙忍耐。 陳妄喉結滑動,搭在眼睛上的手手指蜷了蜷,聲音低?。骸癱ao?!?/br> 陳妄做了個夢。 大片大片紅的血跡染透了粗糙的水泥地面,順著墻面蔓延著流到腳邊,男人低垂著頭被釘在墻上,猩紅的液體順著他的指尖滴落。 滴答。 滴答。 男人抬起頭來,看著他的方向,眼眶的地方是兩個漆黑的洞:“陳妄?!?/br> 他似乎是在看著他,聲音嘶啞得幾乎分辨不出,像是被什么東西割開了:“你怎么還沒死?!?/br> “都是因為你,明明是你的錯,”他輕聲重復,“你應該死的,你有什么資格活著?你有什么資格過得好?” 陳妄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男人忽然笑了:“我要走了?!?/br> “阿妄,我不想死,我才……剛求了婚,我不想死?!?/br> “我撐不下去了?!?/br> 男人閉上眼,淚水混著血從眼角滑落:“但你得活著?!?/br> “我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