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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的人是何等薄情,也怨恨自己當初無權無勢,不能救她于水火。“快別說這樣的話,被人聽見了,是要掉腦袋的?!?/br>“你就忍心看我在這深宮里老死么?”王柔抓住漆夜的衣袖,一字一頓,“我自從進了敬天門,每日過得如履薄冰。宮中人心叵測,爾虞我詐,沒有一天安寧。你若不帶我走,我便只好自投于那口枯井,了斷殘生?!?/br>“你是皇上的人,也是王家的女兒,你難道不管王家全家老小性命了嗎?”“我……”王柔啞了聲,她失聲痛哭起來,“那你要我怎么辦?!”“你,你容我再想想?!逼嵋拱櫰鹈碱^,覺得進退兩難,“容我再想想……”☆、連環計中計轉眼入了夏,宮里擺上了冰塊,也掛起了遮陽的竹簾。凌波宮里卻有一樣更特別的。凌波宮并沒有像尋常宮殿依著一正兩偏的布局建造,宮里只有一座正殿,回字形的,中間是一方荷花池,終年碧波清浪,故名凌波宮。那一日馮云珠前呼后擁地打那荷花池邊過,她搖著扇子,撥弄了一下步搖上的翡翠珠子,忽然問,“巧碧,馬上就要七夕節了,不知乞巧夜宴是哪家主辦?”“回娘娘的話,今年輪到廣霞宮了?!?/br>“哼,交與她辦也好,若出了什么岔子……”馮云珠冷笑,“也得拿她是問!”“娘娘的意思是……”“沒有事,也能給她找點事?!彼蒙茸右谎谧?,輕聲道,“還有,不要忘記玄明宮里那個藺出塵。依本宮之見,他和那冉玉真脫不了干系。不過這樣也好,省得還得費心勞神地折騰他?!?/br>“娘娘,還有一件事?!?/br>馮云珠皺眉,臉色難看起來,“快說,你這小蹄子最近是越發不長進了,說話都得掰三塊兒?!?/br>“娘娘,奴婢聽說鐘秀宮里的漆夜是藺出塵的好朋友,要不要……”“漆夜,那個兵部尚書的兒子?”馮云珠自言自語,“那不是爹的親信么……哼,可見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br>“娘娘,奴婢聽鐘秀宮的人說,王柔和漆夜是發小,關系好得很?!?/br>“你什么意思?”馮云珠瞇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這宮里有幾樣使人傾心于己的巫術,奴婢不妨,旁敲側擊一番?!?/br>“王柔早就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她死不死都沒什么兩樣?!?/br>“可若是,那巫術是對漆夜下的呢?到時候娘娘只需要叫人在鐘秀宮里搜上一番,王柔不看在自己性命,也得看在相好的性命上,對娘娘言聽計從啊?!?/br>“你這小蹄子什么時候鬼點子這么多了?”馮云珠雖然這樣說著,眼里卻露出了笑意,“王家這幾年搖擺不定,也是時候給他緊緊弦了?!?/br>“就算是王柔要拼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藺出塵在這宮里也會少一條人脈?!?/br>“一箭雙雕,你就著手去辦吧?!?/br>巧碧應了聲就去給鐘秀宮的眼線傳話去了。放下這些不提,玄明宮里藺出塵穿一件豆綠繡文竹袍子,正卷起袖口磨著一方雪金松煙墨。他手腕蔥白,骨節玲瓏,映著那玄黑的墨汁,說不出來的好看。肖承祚提筆,側頭看著他,眼睛好像被定住一樣移不開半分。半晌,藺出塵覺得有異,愕然回頭,正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他支支吾吾終究還是未說完話就紅了臉。肖承祚一笑,徑自攬過他的肩來,問道:“寫得怎樣?”書案上是“大巧天成”四個字,寫得遒勁有力,很有些帝王氣勢。藺出塵卻不懂這些,赧然道:“陛下若是要論武,卑職興許還能說上幾句;可至于字,那是比不上那些學士們的?!?/br>肖承祚的目光流連于那雙鳳眼,忽然曖昧一笑,“你不懂又有什么關系,朕教你便是了?!?/br>言罷他將人圈到自己懷里,左手扣著勁瘦的腰,右手執起那只慣常舞刀弄劍的手,一筆一劃寫得行云流水。“陛下,還有人……”藺出塵一驚,連忙道。肖承祚卻只是勾起嘴角,“哪里有什么人,朕怎么只看見你一個?”“這……”藺出塵抬頭,果然如他所言,宮人們都識相地退得一干二凈。肖承祚往他耳朵里吹氣,“藺大人是有什么事要沒人才能做嗎?”藺出塵只覺得耳邊隆隆地的,三魂六魄都要游蕩出去。肖承祚的手很大,骨節分明,那是主宰天下的手,現在卻握著自己。他的背貼著那寬大的胸膛,那個人的一呼一吸都透過薄薄的羅衫拓印在皮膚上。天不熱,玄明宮里放著好些冰塊,可即便是這樣,他都覺得中暑般頭暈目眩。肖承祚的手,的話,好像迸著火星的熔爐,要把他的血液都熬干煮沸。“手不要抖,抖了就寫不好了?!?/br>肖承祚在他耳邊呢喃著,卻總覺得帶著點捉弄的意思。這皇帝自己都不清楚的,為什么在藺出塵面前會這樣端不住架子。他雖然不著調慣了,但好歹學了多少年的禮樂詩書,此時此刻卻差點要把自己的身份都給忘了。藺出塵不敢回頭,他的耳際觸到了肖承祚的鬢發,他的脖頸上滿是肖承祚呼出的熱氣。他只好盯著那張灑金宣紙,像是要從上面瞧出一朵花來。沒想到他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又險些紅了臉——“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br>“陛下有話好好說,莫要寫這些文縐縐的,讓人看不懂?!?/br>“你既然看不懂,朕寫了又有什么關系?”肖承祚停筆,知他是看懂了卻故意要說不懂,“你不想讓朕寫文縐縐的,是想讓朕直白……”他話只說了一半就住了口,藺出塵半晌等不到下文,扭頭道:“直白什么?”肖承祚趁機捉住了那片唇,緊緊摟著他,親了個夠本。“直白得如此這般?!彼恍?,眼睛里閃著某種灼熱的光。“整天親來親去的,你也不嫌累?!碧A出塵不敢和他對視,雖然這樣說著,頭卻已經靠在了肖承祚的肩窩上。“出塵,你要不要住到儲云湖東面的摘星閣里去?”“呃……”藺出塵啞了聲,他雖然和肖承祚有著說不清道不明還見不得光的關系,但畢竟明面兒上還是禁軍苑的人。若是住到了摘星閣,豈不是和那些后宮嬪妃一樣了?不知怎么,想到自己和那些女人一樣時,他心里有說不出不是滋味兒。知他不會輕易答應,肖承祚又解釋道:“朕封你做玄明宮副統領,橫豎是個閑職。以后你也不用來值這勞什子的班,風里來雨里去,朕看著也心疼?!?/br>藺出塵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可又擔心人多口雜,樹大招風?!氨菹氯羰窍肽畋奥?,卑職住在玄明宮的暖閣里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