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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了一點兒,幾乎能嘗到淡淡的腥甜。 她盯著那一點紅痕,伸手似乎是想碰一碰,可終究沒有這么做,而是將他放開,捋了一下對方鬢邊的發絲。 青絲之間,抖落幾瓣殘余白梅,香氣盈袖。晏遲膚色如霜,有一種帶著通透感的冷白,這時候被吻得泛紅,耳朵尖兒都是燒紅的,被殷璇拉住了手。 疊袖相交,指間交叉,慢慢收攏起來,溫暖將他包裹起來。 天地廣闊,遠處云層間的旭日暈開一片光華,映亮微余殘雪的路。 “有時候,人的目的是能一眼看出的?!辈铰木徛?,殷璇的聲音宛若低冷的冰池之底,“有欲求,便可掌握,便有弱點。有目的,便可稱量,便可權衡。晏遲,你有時候太像一個世俗模板里的郎君了,百依百順,無欲無求,讓人覺得,不太真實?!?/br> “臣又不是神仙圣人?!标踢t由她緊握著,輕聲道,“只是波折見慣,少有期許罷了。譬如陛下之多疑,是覺得世上諸人,沒有人是真正鐘情于您,所愛往往是權勢富貴,由此生疑,再而忌憚?!?/br> 他語句一頓,稍后續道,“臣每到獨處之時,想起此事,才逐漸覺得,陛下之所以孤獨,不是無人交托、無人相付,而是如何讓您相信……情意赤誠,不必躲避?!?/br> 殷璇靜靜地看著他,聽到他聲音漸輕:“恩愛兩不疑,古來最難?!?/br> 此刻溫度已不再寒凜,風拂墨發,帶起發梢。朦朧旭日映在他的側頰上,睫羽纖長,眸光柔潤。 塵寰無窮,紅塵滾滾,世間苦痛折磨何止千萬,怎么會有這樣溫柔的人? 殷璇莫名晃了一下神,像是那種極度的冰寒冷酷都被對方握緊,把她最無情最難以觸摸的地方塞進懷里,用滾·燙心尖來融化。 她靜默半晌,不知道該說什么來應答。名震天下、青史留名的女帝陛下,竟會在這種情景覺得,無話可以回復。 梅林已遠,但幽香仍舊繚繞。阿青帶著花簍跟在身后,一路回轉到宜華榭時,都是悄然而隱蔽的。 殷璇將他送回宜華榭,進去看了看。這里陳設如故,是晏遲一貫的格調,典雅孤清、藏秀于內。小案上放著一卷未謄抄完的書,是一本,正寫到“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薄S后便頓筆一停,洇出點點墨跡,作廢移開了。 晏遲脫下白狐氅,接過茶盅放到案邊,見她盯著自己的字看,有些不好意思,探過手想收起來,忽然被按住了。 “寫這些的時候,你在想什么?!币箬Αり氖滞?,“孤對徐澤,是不是太……無情了?” 她的神情有些遲疑,是晏遲從未看到過的。他怔了一下,旋即反握回去,一邊讓阿青拿藥膏來,一邊抓著她的手,把手指攥在掌心里。 “你征戰沙場見識廣博,小傷小痛都不在意?!标踢t說得是她手背上被抓出來的傷痕,是在刑房時孟知玉弄出來的,血跡隱隱?!暗际侨υ谏顚m的一捧塵泥,沒有那么強健的心,不得不在意?!?/br> 藥膏取來,帶著淡淡的藥味。啟開盒蓋,苦意便更濃,與他身上的梅香摻雜在一起。 發澀發苦,但又有一股隱蔽悠長的芬芳,浸潤肺腑。 晏遲低頭涂藥,指尖柔軟,動作很小心,等做完了一切,才低聲回復道:“假若他日,您這么對臣……原因也都各自明于心,早有預期,何必生怨。至于臣寫字之時,只是在想,要利萬物而不爭,太難了?!?/br> “他雖名為澤,可也不必這樣承擔?!标踢t略微松開手,看向殷璇,“對錯難分,有時常常是執著害人,執著生痛?!?/br> 晏遲在殷璇面前,向來是話語坦誠,態度不變,不愿意說一句假話。這是深宮之人極少能有的品德,也是最傻的一點。 在這個地方,有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對此輕蔑嘲諷,但在相處之中,這些人還是更喜歡待在像晏遲這樣的人身邊。 因為心靜。 殷璇沒有再對著這個話題問下去,而是忽然道:“你在煙花柳巷是怎么活下去的?!?/br> 晏遲愣了一下,隨后見到對方驟然逼近,舔了一下他唇上傷痕,氣息蔓延。 “人善被人欺?!彼吐暤?,“會被欺負嗎?” 他沒有躲,也不太想躲,但是耳根還是一下子燒了起來,小聲道:“……有一點吧?!?/br> “一點?!币箬聊チ艘幌逻@兩個字,很不相信,“你雖然聰明,可總是心軟,一點恐怕不夠。孤記得前幾日跟你說沒有子嗣的郎君要隨孤殉葬一事,你竟然說這樣更好。究竟什么心思,會讓你說出那種話?難不成人生二十年,于你已是苦海無邊了嗎?” 她似乎發現了什么,繼續道:“晏郎,一塵不染,可是會很累的?!?/br> 晏遲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像是被親近的人發現了致命的軟肋。他怔怔地看著對方,隨后緩了口氣,才道:“臣……” 他沒能說出話來。殷璇的目光實在是太具有侵·占性,那種近乎碾壓的感覺太可怕了,讓他說不出辯解的話語。 “孤的身邊陰暗污穢,你留下來,遲早會后悔……” 她話語未盡,指尖交疊之處倏忽一緊。抬眼望去,入目是那雙溫柔明澈的星眸,熠熠生輝,如同寒池沉玉,墜進心海,泛起蔓延的波紋。 晏遲看著她道:“不會后悔?!?/br> 他低下頭,很小心地親吻了一下對方的指尖,聲音低微鄭重。 “……不會后悔的?!?/br> ———— 殷璇是在晚膳時回太極宮的,政務繁忙,國事為先。她陪晏遲用了晚膳,隨后回到太極宮理政。 從宜華榭望去,可以見到宣政殿長明的燈火,燭光搖搖,人影依舊。而在宣政殿的窗邊,也能見到宜華榭每夜點燈,按時熄滅,如同別樣相伴。 徐澤落胎小產之事,罪名已定,只是還未行刑。因后續由周劍星處理,深宮之中很是為此提心吊膽了一番,等到后續,才將心安在了肚子里。 又過幾日,徐澤狀況好些時,闔宮探問。有些人明里賀他升遷,敬他為長使,暗里卻譏諷嘲笑,說他此生止步于此,無能誕育兒女,有何顏面空占庭院,享受俸祿。 這種人比比皆是,不足掛齒。徐澤素來是個脾性好的,身子又弱,之前他受寵有孕,且家世一流,才受到敬重。而至如今,徐家已現敗象,他也難以指望,才處處都有人明里暗里嘲諷妒忌。 或許很多人,都想他怎么還能活著,恨不得他死在水中吧? 徐澤坐在榻邊喝藥時,受刑才愈的無逍將竹簾卷起,低聲提醒道:“郎主,晏侍郎來了?!?/br> 他動作一頓,目光才忽然有了些波瀾。隨后放下喝到一半的湯藥,注視著晏遲進入內室,躬身行禮。 眼前之人神色平和,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