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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青云的感覺如何,”孟知玉笑道,“晏侍郎?” 他懷中玄貓跳下地面,來回游蕩地走了幾步。 晏遲旋即起身,行了一個極標準的君子之禮,道:“夜安,孟公子?!?/br> 孟知玉的目光挑剔地往他身上轉了轉,坐到軟席的另一面,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免禮,你主我客,客隨主便,坐?!?/br> 酒水熨進杯子里,泛著guntang的白煙。此刻外界風寒夜冷,珠簾震動聲逐漸靜止。 “你們都下去吧?!泵现衲Αり艘幌率稚系挠癜庵?,招手把玄貓摟進懷里,“我有事跟他談?!?/br> 隨孟知玉同來的幾人應了聲,退出內室,皆候在外面。他抬手飲盡一杯,再度斟滿,道:“你們也下去?!?/br> 他指的是晏遲身邊的百歲和靜成。 不待百歲欲說什么,晏遲轉眸看了兩人一眼,語氣平和地道:“去吧?!?/br> 百歲有些躊躇地停了停,隨后被靜成拉了出去。此刻燭火正明,只剩兩人對坐,小案一方,暖爐半盞。 孟知玉撫摸著掌下的黑貓,仔細地端詳了晏遲片刻:“命倒是很大,說不準真能直上青云……好了,我不逗你了。此次前來,是想問問你,你,想走到哪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文好慢啊,慢慢磨出來一章哈哈哈 ☆、共眠 香爐之間,燃著一縷淡淡幽香。是之前百歲添的,似有若無地縈繞室中。 孟知玉就坐在他對面,坐姿極正,是高門貴子里從小養出來的。他撫弄著指下玄貓的下頷,發絲隨著動作略微垂下一些,遮擋住臉頰一側的輪廓。 帶著扳指的指尖在貍奴的下巴上緩慢地揉了幾下,似乎正對晏遲的回答側耳傾聽,但又似乎有著什么猜測。 在他的猜測當中,若是有一個出身下賤、落落寡合的男子突受恩寵,應當會貪戀其中,不愿再墮入往昔境遇才對。 室內稍靜,隨后響起一道清越溫順的聲音。 “我并無青云直上的志向,”晏遲道,“請您示下?!?/br> 孟知玉來到這里,以這種姿態詢問他,那便是并非道賀這么簡單。以他對其人的微末了解,恐怕是有要事而來。 對方似是對晏遲的敏銳十分滿意,露出一個愉快的笑。他將貓抱起,道:“我知道你們主仆情深,你放心,只要你辦成事,我一定把那個孩子全須全尾地送到你面前?!?/br> 晏遲沉默安靜地看著他。此刻燈火雖明,卻并不盛,柔柔地投映過來,將那一捧漆黑發絲渡上光澤一般,燭光重疊之間,有一種柔軟到極致的感覺。 即便是久居帝宮,閱過世間絕色不止一二的孟知玉,也在如此情景下驟感恍然。他探出手,指尖觸上晏遲的臉頰,喃喃道:“若是周貴君真正見過你,一定不愿用你為陛下侍疾?!?/br> 晏遲略微躲了一下,似是毫無攻擊性地垂下眼。 “晏遲?!泵现窕剡^神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有一種自己在養虎為患的預感,他斟酌了一會兒,道,“按規矩,明日你去拜會靖安宮主位,蘇賢卿。隨后,將會與后宮諸人見面,為周貴君奉茶?!?/br> 按照規矩,這一杯茶應該是敬給鳳君的,只是圣人之側并無鳳君,因而由年紀最長、位分最高的周貴君代為受茶。而與此同時,新人將奉禮獻上,而周劍星也須得回禮,以示寬和氣度。 燭火融融,玄貓陷在孟知玉的懷中,只露出一個粉色的rou墊小爪。 “我為你備了一份禮?!泵现袷諗n玄貓前爪,繼續道,“是一雙男童穿的繡鞋,技藝甚佳,正好送給貴君膝下的小殿下,你不必煩憂了?!?/br> 即便他如此形容,但若其中真是清白無二的,又豈須假他人之手?晏遲心底清明,但又未曾發問,而是道:“如若有失,罪在九族?!?/br> “不會有失?!泵现駪袘械貞艘宦?,隨后附身過去一些,伸手鉗住晏遲的下巴,目光幽幽地道,“何況,你有九族嗎?” 一個養在煙花柳巷的yin丨賤出身,生死榮華,皆是一身孤寡。與這后宮良家之人怎可相論。孟知玉心中的嫉與癡交融翻覆,壓得胸口發悶。等看到晏遲皺眉時,才堪堪松開手,面色逐漸平靜。 他雖然未曾表示出來,但對于殷璇臨幸此人,并冊封侍郎,還是頗有微詞的。 在孟知玉眼中,晏遲這種本該任人予取予求的出身,實不配與他共處一室。只是世間女人總被容貌所迷,連今上竟也不例外。 “我實言相告,”孟知玉轉過頭,不再看向對方,“鞋底雙層,內里放了些香料,久留于室,有礙康健?!?/br> 窗紗之外,夜色愈發深濃,兩人相對的影子落在壁上,隨著焰火微動而輕晃。 “晏侍郎?!泵现裾酒鹕?,盯著他道,“如若此事不成,我氣性上來,打死一個無用的侍奴,也不會有人說什么?!?/br> 晏遲隨之起身,淡青衣衫隨動作而垂落,平整端正,幾無褶皺。他輕嘆一聲,隨即附身行禮,挺秀的脊背稍折下去幾分,低聲道:“公子容情,我……” 語句在此稍頓,后話還未續上,院中陡然火光耀耀,一列女使進入宜華榭中,領頭之人身穿帶品級的女使禮服,停步在門外。一個穿著太極宮服飾的侍奴進門稟道:“見過兩位郎主,恭喜晏侍郎,陛下讓您去歸元殿,就眼下?!?/br> 孟知玉眉頭一擰:“今夜?原本不是翻了徐澤的牌子嗎?” “徐公子……”侍奴回,“方才報喜了?!?/br> 此話一落,室內頓時一靜。趴在孟知玉懷里的玄貓猛地一驚,驟然跳了下來。而他猶自站在原處,面色陰晴不定,過了半晌,才轉頭看了晏遲一眼,掀簾出去了。 晏遲立在原處,目光向其行去的方向看了幾眼,隨后落到在外等候的轎輦和一列女使身上。 他俯身將地上的侍奴扶起,溫聲道:“辛苦小哥兒了?!?/br> 那侍奴大著膽子看他一眼,見他容貌甚美、卻不似傳聞中的那樣是妖魅狐貍托生,反倒有一股溫和淡雅的眉目風度、脫俗氣韻,便忍不住想到:傳聞果然不可盡信。 ———— 按照尋常規矩,洗漱后上轎輦,一直到歸元殿中,入殿才可沾地,且須薄衣裸足,不飾金銀,以便服侍女帝。 上回事權從急,這次倒是規矩做全了。晏遲被青蓮女使領入內中,上三重玉階,繞過外屏風,才又見到殷璇。 室內和煦如春,龍榻寬闊。殷璇著了一件赤紅交領的長袍,倚在榻上看文書,聽到珠簾撩開時散蕩的清脆碰撞聲,才抬眼望去,重新見到這位晏郎。 上回舊疾發作,抱完人反而沒大記住。如今看去,才稍稍領會了幾分為花魁一擲千金的意境。 對方與世俗偏見中的花中魁首實在不同,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