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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河在忘塵的房中待了大約半個時辰,這才出來。一眾女尼忙圍了上去。薛少河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忘塵師太很好,大約再過一兩個時辰,她便能醒來了?!?/br> 顧唯念還沒見他如此勞累過,忙迎了上去:“薛大哥,你還好么?” 薛少河對她笑笑,面上精神不少:“我能有什么事?” 眾尼姑謝過了薛少河,又忙著去房中看忘塵。忘塵師太還在昏迷中,臉色和唇色都正常了許多,不再發黑,轉而成了虛弱的蒼白。床前有吐出的一大灘黑血,想來是薛少河將她體內的毒都逼出來了。為不打擾她歇息,眾女尼很快便退了出來。 不過,善云庵的麻煩并沒有解除。不過半個時辰而已,蓮懷鎮的山民又都朝著善云庵圍攏過來。眾位山民依舊要探究個真相——忘塵到底是為了哪個老和尚折騰了大家這么久?! 看著來勢洶洶的山民,一個膽小怯懦的年輕尼姑終于開了口:“是普陀寺的住持!” 她這一開口,眾人頓時炸了鍋。普陀寺住持不就是大名鼎鼎的了因大師么?雖說不如梵香寺的心明大師聲望高,那也是蓮臺山上出了名的得道高僧。 眾人便又殺往黛眉峰去了。從黛眉峰腳下到峰頂的普陀寺,只有一條修好的山路,饒是如此,鄉民們仍舊分成了兩撥人,一撥走山路,另一撥從后山攀上去,以免普陀寺的人聞訊后通知了因大師,了因溜了可就不妙了。 蓮臺山眾多佛寺,因此一事,悉數驚動。這于他們而言,實在是一樁天大的丑事。傳了出去,整個蓮臺山的出家人只怕都要被連累清譽受損。因此,眾僧尼也隨同山民,一并前往普陀寺去了。這番場景委實也可稱得上壯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僧尼居士一同朝山。 薛少河問顧唯念:“你想不想跟上去瞧個明白?” 顧唯念立刻搖頭:“我的腳才好,也不知能不能爬上那么高的山。薛大哥也累了,還是不要跟去吧。咱們不如去瞧瞧柳夫人?我看她病得很重,比她的父親更危險?!?/br> 薛少河道:“也好,你既發了話,咱們便瞧瞧去。何況那柳夫人還欠我一匹良駒呢。而且我還有件事沒弄明白,正想問她一問?!?/br> …… 薛少河與顧唯念趕到柳家客棧時,里面一片悲戚。一樓和后頭并不見客人,顯得空空蕩蕩很是蕭條。二樓有幾間屋子是柳家人自己住,薛少河與顧唯念便上了二樓。 柳夫人似乎已到了彌留之際,喜兒正將柳英杰抱給她看。一旁的掌柜和小伙計在抹眼淚。楊孝廉身體不濟,有些站不住,卻沒人去扶他一把,他只能自己扶著案幾,勉強立在當下。 柳夫人看著兒子,目中雖有柔情和不舍,更多的卻是無奈和漠然。柳英杰似乎也知道母親如今的情況非常不妙,在柳夫人床頭哇哇大哭。 柳夫人對喜兒道:“待我去了,找個好心的山民收養英杰。至于這客?!汀€給他吧……本來這里就……”話到此處,心口一陣突兀的疼,胸腔里也是一陣憋悶,劇烈的咳嗽幾聲后,嘔出一大口鮮血來。 顧唯念心下頓生困惑。哪個他?柳夫人要將客棧還給誰? 喜兒連聲急叫:“夫人,夫人!” 柳英杰見狀,更是哭得撕心裂肺。 喜兒也哭出聲來:“夫人,你前些日子雖……雖病著,可也好好的,怎么忽然……便這樣了……” 顧唯念站在房門外,瞧著這凄凄慘慘的情形,頓覺這家孤兒寡母實在可憐。 柳夫人慘笑一聲,蒼白的面容上,彌漫著無盡的悲戚和哀傷:“為什么突然這樣……因為……因為我……我早不想活啦……” 顧唯念進入房中,問道:“夫人為何不想活了?阿蘿大仇已報,你不必過多自責。若是夫人擔心有人報官,早早離開這里安心養病便是……”說到這里,她也疑惑了。柳夫人為何不及早離開這里?難道只是為了查鬧鬼的事么?若她早早走了,忘塵便是指使弟子裝神弄鬼,也折騰不到她頭上。 柳夫人卻道:“我不走,我死也要……在這里……” 一旁的楊孝廉道:“染荷,你這是何苦?咱們原本在山外,不是過得好好的?” 喜兒似乎聽不下去這話,轉頭怒視楊孝廉:“什么叫好好的?恐怕只有你好好的。夫人有哪一日痛快了?我是個丫頭,原本不配質問主子??墒碌饺缃?,老爺居然還不知悔過,我也少不得要問一問你了?!?/br> 柳夫人道:“算了喜兒,有我這種女兒,他已經很慘了……” 楊孝廉忙道:“染荷,別這么說,是爹對不住你……若不是你,爹這輩子,還不知會落個什么慘況?!?/br> 柳夫人慘笑一聲,眸中閃出一絲恨意來:“爹,你若是知道,我總將廖大夫給你的藥換掉,還在里面加牛黃,這才將你的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到不治……你……”話到此處,又咳出一口血來。 顧唯念一陣驚愕。這個女人殺死了丈夫,又要害死父親,真是世所罕見! 楊孝廉又驚又怒:“你說什么?你這混賬……唔……”楊孝廉也氣得當場嘔出一大口鮮血,萎頓在地大口喘氣,再無力氣起來。 顧唯念看著輕輕巧巧說出這種話的柳夫人,只覺得足底生涼,便不動聲色后退幾步,一直退到薛少河身前。還是在他身邊比較安全。 喜兒見柳夫人情勢不妙,忙對那小伙計道:“阿童哥,你快些去請廖大夫來?!?/br> 柳夫人虛弱開口:“不必了。他治不了我……” 薛少河上前搭了一把柳夫人的脈搏,蹙眉道:“夫人,你昨日吃過什么?” 柳夫人見是他來,輕輕一笑,蒼白的面上眉眼彎彎,到臨死都有一種攝人心魄的美:“薛公子,多謝你。若不是你來了,逼了他現身,我還不知道,他終于……回來了??墒撬豢蟻硪娢摇豢蟻怼?/br> 喜兒忙問:“夫人,你說的他是誰?” 柳英杰只管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娘……娘……” 柳夫人又看了兒子一眼,閉目落下淚來:“阿童,你先將小少爺抱出去,有英杰在,只怕……他更不會來?!?/br> 阿童似乎已聽出些什么,只得含淚將柳英杰抱了出去。 柳夫人忽然用盡全身力氣喊了一嗓子:“阿深,我就要死了,你還是不肯來見我么?我知道你在!” ☆、第23章 往事 柳夫人的呼聲中,帶著無盡的期盼和祈求,不甘和悲哀。 楊孝廉聽女兒喊“阿深”,哆嗦著唇道:“你……你還想著張敬深……他……他早死啦……你莫不是為了他,這才要害死……自己的親爹……你不怕天打雷劈,你不怕死后下地獄……咳咳……”楊孝廉開始大口嘔血。 原來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