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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垂下十二旒,彩色絲絳上依次綴著赤、黃、蒼、玄四色彩玉,后面那一張艷麗張揚的面孔在半遮半掩之下被模糊了許多細節,只隱約顯出幾筆精工細琢的輪廓線條。比起冠冕,那身曳地的袞服明顯還要更加夸張幾分。先不說層層疊疊穿著在身的繁復,光是最外面那一件紅色長袍的樣式已然足以讓人咋舌。衣擺分出九叉,在身后肆意張揚,無論是形態還是紋理都是不折不扣的鳳尾形態。將赤金捻成比發絲還要纖細的絲線,一絲一絲秀出了尾羽的大致形態,分明已經做到了纖毫畢現的程度,但裁制這身袞服的匠人似乎還不滿意,還在絲線之上綴上打磨成半透明薄片的彩色寶石,極盡奢華。當這一身袞冕加諸在火煉身上的時候,他忽然有一種喘不上氣的錯覺。一部分重量自然是來自于服飾本身,但是更多的卻是來自于冥冥中的壓力,他說不清道不明,卻依然有一種將什么東西背負到肩頭的感覺,清晰的讓他背上泛起了一片毛毛的冷汗。扛著身后的粘膩,但不知為什么火煉的腦子卻是一派清明,甚至可以說,自從他與白昕玥分道揚鑣開始,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清明的滋味。他可以閉著眼睛拾階而上,明明是記憶中從來沒有走過的一條路,但每一層臺階有多高多寬,間隔多少,什么時候會出現一個小小的彎道,他全部都預先知曉。本不該存在的記憶,熟悉的,或許只是他的身體。與此同時,穿越神道登上臺階的總共有四位妖獸。火煉之外,剩下的則是羅瑩、未希以及路狄亞。神道有四條,登上宮殿最頂端的臺階也符合這個數量。上一次他們前來只是選了其中最容易通行的那一條,如今按照規矩,四個人卻不得不分開,各自踽踽獨行。四個人遵循傳統,腳下走過的路徑也與昔年的四大家族重疊在一起。但或許包括火煉在內,都無法代替昔年最為鼎盛的妖獸權貴,可是能夠將人數湊齊都已經是萬分勉強。不是沒人對此提出異議,不過火煉只是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沒關系,人數夠了就行。況且選出來的都或多或少與四大家族有幾分關聯,這已經比我預期好太多了?!?/br>無論讓誰聽了這句話,都難免會揣測火煉暗地里肯定盤算了什么。但是他不肯明說,旁人也無從追問。提供祭祀議程的人正是凌紋,他活了這么長時間,不,應該說他半死不活的熬過了數千年,似乎只是為了守護這些積滿灰塵的舊物,樂園令,祭祀禮服,還有已經喪失了意義的傳統。火煉思緒紛繁到混亂的地步,然而腳下的步子卻十分穩健,一層臺階一層臺階緩緩而上,不疾不徐,幾乎帶了幾分閑庭信步的味道。前面有一截將路軋斷了爛墻——這個想法忽然闖進了火煉的思緒之中。這并非他今日第一次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既視感,然而無疑卻是最為清晰的一次。而且先前的預兆更多的事接近于一種本能,舉個例子,前面某一個石階缺了一個角,火煉便會自發的抬腿邁過去,而不曾細想自己為何會預先了解這種情況??墒沁@一回的感知明顯有異,因為同時涌上來的還有一段掐頭去尾卻依舊清晰無比的記憶。————“你當真要這么做?”本來空無一人的地方忽然轉出一名藍衫女子,仿佛是空氣中化出來的一般。端麗的面孔上卻罩上了一層愁緒,好似一片淡淡的云彩,不僅沒有讓她的容色減淡,反而多出了幾許讓人心折的輕愁。皇帝曦冉的右手端在半空中,乍看起來掌心空無一物,但只要眼睛夠尖,視線通過其掌心穿越而過,便會發現無論是后方的陽光也好,景物也罷,都會在這附近出現一道不甚明顯的折痕。別人或許會不明就里,但藍衫女子——灝湮明白的很,此刻正有一股氣流在曦冉的掌心不斷被匯集,不斷被壓縮。不管能不能看見實物,這都是一股無堅不摧的力量。“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在質疑我的決定?!标厝揭膊豢磳Ψ?,視線只是停駐在前方那座以紅、金兩種色調為主的華麗殿宇?;蛘哒f的更準確一點,他其實什么都沒有看,哪怕眼前是一派繁華盛景,依舊還是未能在他的眸子里印出倒影?!盀?,前前后后所有事,別人或許了解的并不深,你卻是什么都知道的?!?/br>灝湮抿了抿唇。分明有著千言萬語,但無論她將那一句翻出來,似乎都帶來時過境遷的陳舊味道。誠如對方所言,“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此時無論是譴責謾罵,亦或者寬慰勸說,都已經晚了太久,無能為力。曦冉還在等到氣流進一步凝聚,或多或少有些無聊吧,他難得主動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一個解釋,“雖然我馬上就要毀滅這里的一切,但也會留下一把‘鑰匙’?!?/br>這還是灝湮第一次聽說,難免期待起來,“鑰匙?是要留給未希嗎?”在她看來,這是唯一能夠托付的人選。曦冉只是輕輕“唔”了一聲,不咸不淡的評價一句,“她的確值得。不過,她承擔的東西已經太多了,再將鑰匙留給她,實在有些過火了?!辈凰阏f明的說明在這個地方便戛然而止了,隱約可以推斷出,曦冉的心目中似乎已經有了人選,只不過他并不準備將之告訴別人。灝湮凝眉沉思,加之她一直繃緊的唇部線條,整個人真是愁的如同寒風秋雨。她并非不信任火煉——但凡是妖獸,對于他們的皇帝都懷有無條件的信任,這是由力量與血脈一筆一劃刻在骨子里的,接近于本能。然而盡管如此,灝湮還是有了一個預感,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她隱約猜到了皇帝會將至關重要的鑰匙留給什么人,可她依然無法當面質問。————神思恍惚之間,火煉又兀自往前行了一段。當他再一次凝聚目力看清眼前情景時,已經被一片廢墟擋住了唯一一條前行的道路。毀壞的還真是徹底呢——這是火煉的第一個想法,算得上十分中肯與客觀的評價。下此等黑手的人當真是我嗎——這是火煉的第二個念頭,相對而言,實在是沒有任何實感。究竟是被歷史所掩埋的過去也好,亦或者他親自經歷的曾經也罷,留下的畫面雖然清晰無比,但火煉還是總覺得與之隔了什么。就像是正在上映的一幕沒頭沒尾的爛片,中間隔著一塊屏幕,即使觀看起來無比清晰,可到底還是沒有半點兒身臨其境。不過火煉的心緒還是被挑的毛躁起來,原來哪怕是無風無浪的境況之下,心湖還是可以被攪起驚濤駭浪。就連因為什么而煩躁都還沒能弄清楚,腦子里已經嗡嗡作響,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往前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