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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往事如潮水般洶涌而來。他是岸上的礁石,潮漲潮退,繁華落寞,都經歷過了。如今粉身碎骨,也沒有什么可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的話,自己還是會選擇這樣的生活嗎?還是會的吧!其實這樣的一輩子也沒有什么不好,名利、權勢、愛情、親情……說起來,還真是什么都不缺少呢!他在黑暗中微笑起來,自語道:“淑媛,我們總算又能見面了。我想你想了十幾年,這回,我把我們的新民也帶來了,你見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是不是?”手指在衣袋里摸到最后一顆氰化鉀膠囊,他把這小東西掏出來,毫不猶豫的塞進嘴里,然后狠狠的咽下去。半分鐘后,他同樣抽搐著倒在了陸新民的身上。“爸爸,我太連累你了?!?/br>“兒子,我們作個約定:下輩子,你還來連累我好不好?”“下輩子,我不忍心?!?/br>“你以為爸爸很辛苦嗎?其實我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爸爸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無論何時、無論何地?!?/br>……第49章顧理元的岳父蘇飲冰在勉勉強強的過完五十大壽后,便丟盔卸甲的從重慶飛去了上海。蘇飲冰這人名字雖然取得清冽,其實本人生的像個大白饅頭,堪稱是嚴重的名不副實。因為胖,十月天也只單穿了一件薄綢長衫,饒是如此,還是略一行動便要大汗淋漓。先前在重慶時,仕途較為順暢,他得意的滿面放光,是剛出鍋的精白面大饅頭;現在遭人排擠了,賭氣辭職率先跑回上海,臉上便光芒盡失,變成了一只擱置已久的糙面饅頭。當然,這糙面饅頭的名稱,是同他先前對比著才出來的,放在旁人眼里,他依舊是威風富泰的夠可以了。蘇飲冰的夫人馮采薇,出身極有根底,娘家在前清的時候便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名門。在馮采薇十七歲那年出嫁時,雖是有些衰落了,然而提起來,依舊可以傲人。一般女子一旦出了嫁,便要在自家姓名前冠上夫姓了,可馮采薇四十多歲了,還是馮采薇,她還不屑于姓蘇呢!蘇飲冰同馮采薇一共生養了三兒兩女,長子蘇渤海、次子蘇南海都在使館工作,常年不能回國的。三女兒蘇嘉容結婚后也隨夫婿去了桂林,只有四女兒蘇嘉儀和小兒子蘇東海留在身邊。而這蘇嘉儀,自然也就是顧理元的新婚妻子了。若細講起他們之間的這段姻緣,其中卻還頗多周折。只說當時那顧理元等人在游擊隊的幫助下逃出汪統區后,幾個人便在昆明分手,各奔前程去了。而顧理元在昆明,無親無友,也并沒有什么前程可以去奔,就索性跟著亨兵頓去了越南。亨兵頓的女兒女婿在那里開著好幾家大礦場,闊氣如土皇帝一般。顧理元在那里做了一段時間的礦場經理,很掙了筆可觀的薪金;又想法子取出了戰前存起來的那筆款子,兩廂相加,他的生活倒是不成問題了。越南氣候炎熱,也不繁華發達,顧理元知道在這里是呆不長久的,況且也無所依戀。便在四五年初時告別了亨兵頓一家,回國去了重慶。他在重慶倒是遇到了幾位從上海逃過來的商人朋友。借著這幾位朋友的關系,他也漸漸的同當地的上流社會有了交際往來。而他這個人私生活素來正經,從不胡嫖濫賭的。如今無所事事,唯一的消遣就是去參加各種聚會,企圖借著交際機會,東拉西扯的重新編織一張關系網。結果在一次舞會上,他就結識了這位蘇小姐。再說這位蘇小姐,年紀是二十四五歲,在這新時代,并不算大。生的身材婀娜,花容月貌。在家受溺愛,出門受追捧,儼然電影明星一般。身邊又總圍著一群群的紈绔子弟浮浪少年,爭相的向她討好獻媚。她一個年輕女孩子,不由得就得意忘形,兩只眼睛上移到了額角,把誰也不放在眼里,只高高在上的,以戲弄自己那些崇拜者們為樂。每日里并不做一點上進的功課,只專注于奢侈享樂,時而還要鬧出一兩段緋聞。蘇飲冰偶爾想要管教她兩句,然而話剛出口,便被馮采薇三言兩語的堵了回去。久而久之,蘇飲冰想她一個女兒,以后嫁了人就與自己無干了,所以也不再理會她。顧理元這人雖然表面上打扮的摩登時髦,然而畢竟是早早便入了社會的,幾乎可以算作飽經滄桑,早就沒有了青年人的心態。對待蘇嘉儀這樣的女孩子,自然也難以產生迷戀。經人介紹與這蘇小姐相見時,他也就只淡淡的敷衍寒暄了兩句。倒是蘇嘉儀聽人說他是從上海集中營內逃出來的,便對那過程深感興味,一定要顧理元講一講。顧理元曉得她是蘇飲冰的女兒,在這重慶也是個頂有名的小姐,不便拒絕,只好把那逃亡的情形大概的描述了一番。不想蘇嘉儀聽后,大為震驚,竟產生錯覺,把他當成了電影里的英雄來看待了。況且他生的高大英俊,眼神銳利,通身上下的那種氣勢,幾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蘇嘉儀見慣了身邊那般油頭粉面的男子,驟然碰到個顧理元,自然覺得新奇有趣,顧理元那邊還沒什么感覺,她這廂倒先行傾倒了。她是個西洋派的女性,心有所愛,便要大膽告白。顧理元對此先是無比驚異,隨即把前因后果思索一遍后,忽然發現這樁愛情或許有利可圖,便立刻開動他那訓練有素的商人頭腦,分析起這場婚姻的可行性來。他首先想的是蘇飲冰。蘇飲冰新近進了國防委員會,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年紀又不老,以后的發展,似乎還大有可觀。而自己做了他的女婿,大概總不會受到虧待就是了。至于蘇嘉儀,雖然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不過他對于婚姻,從來也沒有什么打算規劃。而且蘇嘉儀年輕漂亮,活潑風趣,真若娶進門了,絕不算吃虧;帶出去應酬,也應該是有面子的。想到這里,他便覺得在這場婚姻中,自己這個背井離鄉、無錢無勢的落魄商人一定是占了大便宜的。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如何把這個便宜占定。蘇嘉儀此刻固然是喜歡自己的,但他捫心自問,自己除了外表尚可之外,其實并沒有什么優點值得這位小姐青睞。他怕蘇嘉儀時間久了,看出自己那平淡無味的本質來,便決定立刻行動,用最少的時間把蘇小姐娶到手中。他曉得蘇嘉儀早就過慣了那種眾星捧月般的生活,自己若想在這場戀愛中出奇制勝,一味的逢迎拍馬是沒有用的,須得既取悅她、又降服她才行。思及至此,他便立刻行動起來。至于其間他所采取的種種欲擒故縱的手段,也不必一一細說,總之一個月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