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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促道:“快點兒!”顧理初被他嚇的一激靈,登時就失了控制。恰巧他先前喝了一肚子的冰鎮汽水,這回全數交出,一股腦的都澆在了沈靜的頭上。而沈靜卻并不躲閃,只是低著頭嗤嗤的笑,仿佛是異常的興奮。顧理初很羞愧。他獨自躲在樓后的陰涼處,不想見到任何人,尤其是沈靜。幸而大下午的,人都躲在屋內乘涼,也不會讓他見到。晚飯時分,睡醒了的沈靜出來把他拎了回去。坐在飯桌前,顧理初沮喪的連筷子都拿不動了。沈靜見他不吃飯,就問道:“你又想吃什么了?趁著天早,我帶你買去!”顧理初嘆了口氣,抬頭望著沈靜道:“沈先生,對不起?!?/br>“什么對不起?”顧理初瞬間降到蚊子的音量:“我不該……那個……把你弄臟了?!?/br>沈靜沒想到他還在牽掛著這件事,便用筷子敲了下盤子:“行了,我可不嫌你臟!快吃吧!”顧理初溜了他一眼,無奈何,只好抄起筷子,往口中扒了一點米飯。二人正默默吃著呢,忽然外面響起了一陣汽車喇叭的聲音。沈靜拿著碗的手立刻隨之抖了一下,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見是榮家的汽車正在往院內開,才放了心,端著飯碗走了回來。吃了兩口,窗外又是一陣汽車響,沈靜便咕噥了一句:“這家可是夠熱鬧的了!”話音未落,那汽車喇叭竟是連著叫了起來,嗚嗚嗚的響成一片。沈靜忍不住放下碗又走去窗前,這回一看,倒是吃了一驚。只見榮家那輛汽車已然停在院內,現在叫囂的那輛乃是正對著自家大門。又有一名西裝男子,手提著公文包,正站在大門前張望。沈靜回頭吩咐顧理初道:“你吃你的,別出來!”然后出門跑上樓,找到手槍別在了腰間。深吸了一口氣,他這才慢條斯理的出了樓,向院門走去。院外的西裝男子見他走來了,便彬彬有禮的一笑:“您好,請問這是沈次長家嗎?”“沈次長”三個字好像三個小炸彈,崩的沈靜一顆心都沉了沉。幸而他隨即便調整了情緒,語氣輕松的答道:“我就是沈靜,不過我早已辭去警政部次長一職,所以沈次長這個稱呼,倒是不大對勁了?!?/br>院外那人聽了,也不爭論,只依舊微笑著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請柬,隔著院門遞過來:“明晚六時,我們軍統局戴局長在杜美路的公館內舉行晚宴,還望沈次長屆時能夠光臨?!?/br>沈靜接過請柬,打開掃了幾眼,又抬頭看了看那男子:“晚宴?我如今不過一屆百姓,似乎不大適宜參加你們的晚宴。我看……”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男子微笑著插了嘴:“沈次長,我只是奉命行事,而且這晚宴的客人名單,都是戴局長親自擬定的,本人只負責傳達工作。明天的晚宴,戴局長是非??粗氐?,所以還請沈次長準時出席吧!”說到這里他后退一步:“真是打擾您了,再會!”沈靜拿著請柬,好像拿了一團火似的,拖著兩條腿走回了樓內。顧理初已經吃飽了肚子,正坐在桌前發呆。沈靜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道:“阿初,臥室床頭的柜子里有些錢,我要是不在家了,你可以拿來買東西?!?/br>顧理初仰頭望著他:“你要去哪里???”沈靜若有所思的低著頭,猶豫半晌又接著道:“不去哪兒,隨便說說罷了?!?/br>翌日晚上六點,沈靜不情不愿的、心驚膽戰的開著車去了位于杜美路七十號的公館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晚宴。他出發的并不算早,等抵達目的地時,發現公館前的馬路上已是沸沸揚揚,各式轎車魚貫而來,從公館門口一直停到了一里地之外。他低著頭,企圖混在人群中走進去。不想沒走兩步,就聽身后有人叫了一聲:“沈主任?”他應聲回頭,很驚奇的看到了曾錫言。沈靜自從離開集團生活所后,也有近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這個人了。只聽說他后來被調去南京,做了森田慎吾的隨行翻譯。而和先前相比,這曾錫言似乎也并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臉面雪白,背頭锃亮。見沈靜回過頭來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睛,然后微微躬身一笑:“沈主任,好久不見了?!?/br>沈靜也微笑起來:“是你……真是好久不見了。聽說你被調去了南京?”曾錫言點點頭,一路走一路答道:“是的,我也是新近才回上海。沈主任,您近來可好?”沈靜擺擺手:“我早辭了職,可不是什么主任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我如今么,就是賦閑在家,正好養病。你呢?”曾錫言答道:“我……也是差不多吧。對了,聽說這次晚宴的規模不小,周市長、繆院長、丁省長都來了?!?/br>沈靜心神不定的向四處張望一番:“是么?那還真是……不知道他這是什么用意?!?/br>二人且談且走,雖在開始時都有些戰戰兢兢,不過進了公館之后,見周遭燈火燦爛、弦聲悠揚,倒是一片榮華富貴的太平氣象。一顆心便漸漸平定了些。其間又碰上了許多熟人,相互之間小心翼翼的寒暄著,同時暗地里琢磨著對方將來可能落得的下場。待到入席時,依舊氣氛祥和,沈靜同曾錫言坐在一起——明明先前是心存芥蒂的兩個人,隔了許久再相見,倒有點老朋友的意思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座上眾人還只是低聲的嘁嘁喳喳,并無人敢高聲談笑。幸而那戴局長站了起來,cao著一口浙江官話道:“抗戰八年、如今終于取得了勝利!在座的諸位,有許多人都曾在抗戰期間、出任偽職。不過呢,我也相信,其中是有著各種原因的!從今天起,只要諸位能立功贖罪,政府自然就會寬大為懷、既往不咎的!諸位要相信蔣委員長、相信政府!”座下眾人聽到這里,頓時一齊松了口氣,自覺又見著活路了,那臉上不由自主的就現出了笑影兒來。那戴局長拖著長聲,很是長篇大論了一番,若是平時,大概無人愛聽;可放在現在,那就如同綸音佛語一般,眾人豎了兩只耳朵,唯恐漏下一字一句。待到那戴局長發言完畢,侍者們又重新上菜,這回眾人沒了心事,便將注意力轉到了吃喝上,頓時席上就熱鬧起來。又有人見是無事的了,便借著空兒偷偷溜走,這溜走的人中,就有沈靜一個了。沈靜是素來討厭赴宴的,因為既不能像別人一樣大飽口福,又有被迫喝酒的危險。他那個胃腸紙糊的一般,非得精心保護,否則就要鬧毛病。此刻他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