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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不想再去理會幫忙,可轉念一想森田慎吾馬上就要乘軍艦回國,到時肯定要同這姓陸的老頭子見面。為了防止這老頭子在森田慎吾面前嚼自己的舌頭,東山敬只好硬打精神的回答道:“我來想想辦法吧!”他所想的辦法,就是跑去一戶孕婦家中,硬要了一小碗人奶回來。陸選仁用小勺舀了奶水喂了陸新民,見他果然一口口的咽下了,心里才安定起來。心里一安定,精力也恢復了許多。開始詢問東山敬道:“今晚我們住在哪里?”“市里有一家旅館,先前是陸軍俱樂部,現在空下來了,正好可以住人?!?/br>“什么時候去京都?”“明天就可以出發?!?/br>陸選仁點點頭:“森田大將什么時候回日本?”東山敬笑了笑:“這個……我還不知道?!?/br>陸選仁知道這東山敬同自己不說實話,不過這也不是什么重要問題,便又點了點頭。東山敬所說的陸軍俱樂部,在軍隊投降后,早已人去樓空,里面的家具也被搬光了,只剩地下橫七豎八的幾張破爛地毯。不要說床,連把像樣的椅子都沒有。東山敬說不得,只好又去逼著那市長找來幾領草席鋪在地上了,請這五人委屈一晚。這五人沒想到自己居然要睡在草席上過夜,果然很委屈??梢矝]有辦法,只好勉勉強強的躺下了——之前還滿心的不痛快呢,不想一旦躺下了,就覺著渾身的關節都松開了一般,那股子困乏由里到外的發出來,立時就攤開四肢不想再動了。只有陸選仁心事沉重,翻來覆去的直到半夜時才睡著。陸選仁在日本輾轉反側,留在上海的沈靜也是難以成眠。今天上午,他在火車站,被軍統的特務給攔了回來。不但是攔了他的人,還把他的行李強行打開來搜檢了一番。幸而他沒有帶什么犯忌的東西,不過是一些衣物同鈔票而已。他也是做過這一行工作的人,曉得自己已經是被人盯上了,再做其它的掙扎也沒有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家里等著——等著生或等著死。不過說起來,他畢竟是在政府解散前辭了職的人,不應該被算作“偽政府要員”,應該得到寬大處理。當然寬大不寬大的,全憑當權者一句話。沈靜自己,是絕無一絲選擇權力的。沈靜本來在陸選仁走后,就焦慮恐慌之極,如今發覺自己果然已經上了軍統的黑名單,便更是抓心撓肝的胡思亂想。睡覺是不能夠了,他睜著兩只眼睛熬到天亮,可熬到天亮了又能怎么樣呢?他把睡眼朦朧的顧理初扯下床摟進懷里——溫暖柔軟的身體散發著淡淡的馨香氣息,是一點毫無意義的小安慰。“阿初……”他坐在床邊,把臉貼在顧理初的胸前:“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也許你哥哥在不久之后就會回到上海了,你高不高興?”顧理初低下頭,大睜著眼睛望了沈靜的頭頂:“哥哥?”說完這話,他扭頭向窗外望了一眼,仿佛他哥哥馬上就要出現在他面前似的。沈靜雖是沒有抬頭,可是一只眼睛偷瞄著他,見了他那副舉動,便知道他一定對他哥哥是思念心切,當下心里就是一涼,說出那話的聲氣也不對了,酸溜溜的帶著冰碴子:“到時候你同你哥哥繼續過好日子,我這做漢jian的,就要被送進監獄了關上一陣子,然后拉出來吃槍子兒了。過了一年兩年,大概你就要把我這個人忘了個一干二凈了吧?”他說這話,純是為了泄憤,并沒有想得到什么回應。哪知顧理初卻抬手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彎下腰,把面頰在他的頭頂上蹭了蹭:“沈先生,你要是不想我走,我就不走?!?/br>沈靜驟然抬起頭:“傻東西,少同我講這些好聽話!你舍得你哥哥?”顧理初望著沈靜的鼻尖,悶聲悶氣的答道:“我哥哥離開我,我心里很難過;我要是離開你,你也一定很難過。我哥哥不要我,你要我,我不想讓你難過?!?/br>他這一番話,完全出乎沈靜的意料,登時便怔了怔,然后就用盡全力的把顧理初抱了個死緊,口中語無倫次的說道:“好阿初,我沒白疼你兩年,有你這句話就好,我知道你不能騙我,你就是騙我,我也認了!”顧理初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卻不掙扎,只又扭頭望了望窗外。如此過了兩天,沈靜雖然終日惶惶,可是卻也平安無事。只是沈家門口的街對面處忽然添了一家修鞋的攤子,沈靜曉得那是軍統派來監視自己的特務,這種偽裝的小伎倆,實在低劣之極。他有時候在院子里走一走,看那修鞋者被太陽曬得半死不活,便心里暗笑,故意的站在大門口盯著他瞧。后來那修鞋者與他之間也是心照不宣了,索性支起了一把大陽傘,把修鞋的木箱子倒扣過來當成桌子,掏出一副紙牌往上面一扔,招呼道:“沈先生,要不要過來玩兩把?”沈靜想了想,打開大門走到那鞋攤前坐下:“那就玩兩把吧!”第43章沈靜同那修鞋者略接觸了幾次,漸漸也相熟起來。表面上相處的一團和氣,其實話里話外都在互相試探??上Ф藷o論是頭腦還是心計,都堪稱勢均力敵,所以枉自勞心費力,并沒有從對方口中套出來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天,修鞋者又照例撐著大陽傘在路邊坐班。沈靜給他送了些冰鎮汽水來,二人就此又開始閑談。沈靜狀似無意的問道:“你知道陳柏生嗎?”修鞋者低著頭把紙牌掏出來:“知道。你也認識他?”沈靜搖搖頭:“不認識,只是聽說過而已?!?/br>修鞋者喝了一口汽水,一面唰唰洗牌,一面笑道:“呵呵,說起來,沈先生先前和他還是同行吧?”沈靜瞄了他一眼,隨即也笑道:“我一個在集中營管事兒的,哪里能與你們軍統的人同行?”修鞋者用一張紙牌指了指沈靜,笑嘻嘻的說道:“沈先生,你少來同我打馬虎眼。都知道你管著一個特工分部呢,還說不是同行?”沈靜搖搖頭,滿臉的無奈:“唉,分部的具體工作都是由陸先生親自負責的,我不過是在那里掛名而已。況且我身體不好,良心上也是過不去,所以沒干多久便辭了職,早就是平頭百姓了?!?/br>修鞋者聽了這話,便轉了話題:“陸選仁有點本事??!”沈靜以手撫胸:“別提了,你一提他,我心里就難過。陸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可是在國難關頭拋棄民族大義,失了晚節,末了又落得這樣慘死的結局,我真是……唉!”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