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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所以一直留著,隔幾個月就派人來打掃一次。饒是如此,沈靜乍一進門時,還是被灰塵嗆了個噴嚏。然后,他就見到了驚弓之鳥一般的陳柏生。原來這陳柏生不過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生的一副書生相,鼻梁上還架了副金絲眼鏡??雌饋碇幌駛€教書的先生。沈靜對他非常的客氣,并且依照陸選仁的囑咐,先詳詳細細的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后又對陳柏生拍下胸脯,表示自己能夠確保他的安全。那陳柏生走投無路的人,聽了這番話,自然感激涕零。又因為陸選仁不在眼前,便將那感情,一股腦兒的全奉獻給沈靜了。二人在這空房子里耗了一夜一天,無所事事又精神緊張,只好以閑談來打發時間。沈靜雖然油滑,那陳柏生也不是白給的,言語來往之間,也就將對方的情況暗自揣摩了個八九。如此到了傍晚,陸選仁果然派了汽車,將陳柏生秘密帶了走。沈靜的任務也就算是結束了。他頂著一頭的灰塵回了家,洗澡換衣服時還琢磨著這一樁事。待渾身上下收拾利落后,他便又去了陸公館復命。陸選仁好像老樹扎根了似的,依然坐在書房的寫字臺后大吸雪茄,搞得書房之內煙霧繚繞。沈靜站在他面前,小小心心的報告道:“陸先生,那個陳柏生已經被送走了?!?/br>陸選仁的聲音從煙霧后面傳出來:“我接到了汪夫人的幾封急電,要我辭掉這里的職務,速去廣東出任省長?!?/br>沈靜沒想到陸選仁開口就是這樣大的一個新聞,頓時驚訝的只“啊”了一聲。“如果廣東那里真有希望的話,這倒也的確是條后路。我在上海,有權而無兵,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不過我還不打算這就辭職。因為廣東的情形,我也知道一些,要是真的好理順的話,汪夫人也不會如此心甘情愿的分我一杯羹了。我決定明天乘飛機去廣州,歸期不定。你留在這里照看一切。如果有了大事,馬上給我打電報,然后去找錢總長幫忙?!?/br>沈靜張了張嘴,心里忽然覺著有點無依無靠:“……是,知道了??墒悄@樣匆忙離開,日本人那邊……”陸選仁冷笑一聲:“他們自顧不暇,未必還有能力管到我這里?!?/br>“是?!?/br>陸選仁回身,從椅子旁邊拿過手杖,然后一手扶桌,一手拄杖,費力的站起來,慢慢的走到沈靜面前:“我曉得,你對新民,心里是有芥蒂的。不過你可以放心,這只是暫時的過渡辦法,等以后我自然會想法子讓你和阿初團聚?!?/br>沈靜聽到這里,連連擺手:“不不不,這個我都知道,我對大少爺絕無其他的想法,我也希望大少爺能盡快好起來。您為大少爺耗費了許多心血,我只恨自己幫不上什么忙。至于阿初,我想大少爺是不會虧待他的,我很放心?!?/br>陸選仁滿意的一點頭:“阿靜,振華要是有你一半的能力,我也不會這樣辛苦了?!?/br>“陸先生您過獎了,其實二少爺是頂聰明的,不過年紀還小,有些孩子氣罷了。再過兩年,自然就不一樣了?!?/br>“再過兩年……”陸選仁低聲自語道:“再過兩年,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世界了?!?/br>打發走了沈靜,陸選仁上樓去看望陸新民。正好陸振華從樓上走下來,滿臉高興的對他說:“爸爸,剛才大哥忽然又明白過來了,還問你呢!我想你正和沈靜在一起,就扯了個謊支吾過去了。爸爸你快去看看他吧!”陸選仁一聽這話,趕忙拄了手杖,搖搖晃晃的快步上了樓,直奔陸新民的房間而去。推門進房,只見陸新民正坐在長沙發上,和聲細語的同顧理初說話。見他來了,便站起來:“爸爸?!?/br>陸選仁微笑道:“坐,見了爸爸還用站起來嗎?同阿初聊什么呢?”陸新民也笑著坐下來——雖是笑著的,可是神氣中卻透出一股子若有若無的悲哀來。陸選仁早察覺了,可是只做不知。“沒聊什么?!闭f著他拍拍顧理初的肩膀:“去,到那邊兒坐一會兒,我要和爸爸說幾句話?!?/br>顧理初聽話的站起來,指指自己的位置:“陸伯伯坐?!?/br>陸選仁因為心里高興,所以對顧理初也格外的親切:“好,樓下廚房買了巧克力蛋糕,你自己去拿些吃吧?!?/br>顧理初聽了,扭頭看了眼陸新民,陸新民也揮揮手:“去吧?!?/br>他得了這道令,才歡歡喜喜的走出去了。陸選仁坐到陸新民的身邊,看不夠似的盯著他。陸新民從西裝口袋里掏出手帕,輕輕的擦了擦手指,然后對著前方的虛空開口道:“爸爸,你的肩膀還疼嗎?聽顧理初說,前幾天我用碗砸到你了?!?/br>陸選仁摸摸肩膀:“只是碰了一下而已,沒什么的?!?/br>陸新民放下手帕,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的吐出來:“爸爸,對不起?!?/br>陸選仁氣息顫抖的笑了一下:“傻孩子,你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我是你爸爸,你心里不痛快了,向我發發脾氣有什么關系?!?/br>陸新民扭過頭望著陸選仁:“不是發脾氣……是發瘋。呵呵,那個時候的事情,我完全都不記得,如果沒有人攔住我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也許我哪天會傷害你們的……爸爸,你把我關起來吧?!?/br>陸選仁把手杖放在一邊,騰出手來拍了拍陸新民的肩膀:“兒子,我不怕什么傷害。我也絕不會把你關起來的。你是陸家的大少爺,這里的一切都屬于你。你要砸要燒,也都由你。砸光燒光了,打人殺人了,也都歸在爸爸身上。只要你心里高興,爸爸是什么都可以犧牲的?!?/br>陸新民向后仰倒在沙發靠背上,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半邊臉:“你對我好,也是沒有用的了,我……”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然后突然推了陸選仁一把:“你走,快走……我有點……”陸選仁拄著手杖站起來,卻并沒有離開:“新民,你怎么了?”陸新民放下手,先是發呆,隨即嘿嘿的笑了起來。一面笑,一面抬腳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一下。正在這時,房門忽然被敲響,陸選仁走過去開了門,只見面前站著的是陸振華——手里還扯著顧理初。陸振華探頭進屋內望了一眼,順手就把顧理初搡進門去,然后焦急的說:“爸爸,快出來,大哥這是又要犯了!快點!他除了傻子之外誰都打!”陸選仁聽了這話,還留戀著回頭去看陸新民。倒是陸振華護父心切,硬把他連扶帶拉的給拽了出來。然后立刻“咣”的一聲關了房門。幾乎是與此同時的,就聽見房內傳來了摔打東西的聲音,夾雜著顧理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