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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寺搖頭,目光像把刀似的,在沈靜的臉上刮來刮去:“你在裝傻。你應該知道,我方才同你談論的重點,并不是潘世強?!?/br>沈靜露出一個慘兮兮的微笑:“我哪兒敢在您面前裝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秋城寺微微歪了頭,同時抬起左手撫到了沈靜的右臉上——看起來的確像是撫摸的動作,然而當粗糙的掌心真的接觸到面頰的皮膚時,他手上漸漸加了力氣,把沈靜的臉扳向窗口方向。下午的陽光斜射進來,秋城寺用拇指輕輕撥開了沈靜的右眼眼皮,借著陽光細細的審視著他的眼睛。“你的右眼,受過傷吧?!彼吐晢柕?,語氣是一種極力壓制著的平和。沈靜心慌意亂的,沒聽出什么異常。只是不明白這秋城寺怎么忽然擺出一副眼科醫生的架勢出來。“是,是的?!彼蠈嵒卮?。秋城寺毫無預兆的笑了一下:“現在怎么樣了?”沈靜覺出不對勁兒了:“看、看不清楚而已?!?/br>“這樣啊……”秋城寺的拇指滑到了他的內眼角,試探著按了一下。這讓沈靜立刻條件反射似的緊閉了眼睛,并且微微的蹙起眉頭,顯出了一點孩子氣——他是油滑過分的人,只有在極痛苦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點點天性來。這個表情落在秋城寺的眼中,使他想起了上次去醫院探望他時的情景——那時候自己是怎么想的來著?想了很多呢。他把目光又移回沈靜的臉上——這人的相貌也說不上是好看還是平庸,總之是干干凈凈的,老帶著點卑微的苦笑,仿佛生怕開罪了誰似的。這樣一個人,其實是沒有什么迷人的,然而……隔著薄薄的眼皮,秋城寺感覺到他的眼珠在轉動。“既然這只眼睛是沒有用處的,那就……送給我吧!”秋城寺的拇指猛然插進了沈靜的眼眶中——在沈靜慘叫起來的那一刻,他堅信自己觸到了一顆眼球。原來,眼球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脆弱,它是硬的,很硬。然后,他的左手便被沈靜奮力揮起的手臂打開了。他終于還是沒能掏出沈靜的右眼,很可惜,他是多么的希望從他身上留下點什么作為紀念??!他的左手手腕挨了沈靜那一擊,先是發麻,隨即便疼痛起來。指尖殘留著一點血紅的粘稠,只是一點點。拇指與食指指尖相搓,把那點粘稠搓開了,變成一小塊紅色的污漬。抬手到鼻端嗅了嗅,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不過是血腥氣而已。如果嘗一嘗,或許里面還會混合了眼淚的味道。他低垂眼簾,看見沈靜跪在地上,一只手捂了右眼,正在急速的喘息著——急的來不及換氣了,喉嚨里發出了嗚咽的聲音。鮮血緩緩的滲過了指縫,在蒼白的手背上流出三道細細的紅線。他覺得沈靜這副樣子,還不夠。于是他向前一步,彎腰一把握住了沈靜的右手手腕,試圖把那只手從臉上扯下來。哪知他還未開始動作,沈靜忽然哭喊了一聲,連滾帶爬的向后一面躲一面含糊的罵道:“你這個瘋子!狗養的王八蛋!你殺了我吧……有本事你殺了我……”他的右手被秋城寺硬生生的從臉上拉了下來,右眼處被鮮血糊住了,也看不出是怎樣一個傷勢,只能斷定眼球暫時還是在眼眶里的。那血還在一個勁兒的向下淌,淌的雖慢,然而不停息,就在他哭罵掙扎的那半分鐘里,右半邊臉便滿是一道道的濃重血流,看起來異??刹?。秋城寺還在鍥而不舍,一手握了沈靜的手腕,另一只手就伸出去想要把他按到,哪知沈靜這時被逼急了眼了,竟向他的手指一口咬了過來,他沒有防備,登時便被咬了個正著。沈靜走投無路的人了,此刻用力極大,恨不能一口咬到秋城寺的骨頭上去。那秋城寺卻奇怪了——他姿勢不變,既不躲閃,也不攻擊,任著沈靜咬他。二人相對而視,僵持良久。沈靜咬著他的手指,時間長了,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直滴到西裝的前襟上。完好的左眼望著秋城寺,那目光里不知是悲憤還是恐懼,暗流洶涌的波動著,帶著一點絕望的哀傷。終于,還是沈靜先松了口,他望著秋城寺那三根被咬出一道鮮紅血印的手指,忽然從對方的手中抽出右手,一邊雙手撐地慢慢向后挪著,一邊嘶啞了聲音道:“將軍,你饒了我吧……我求求你,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我走就是了,我保證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現……你饒了我吧……”秋城寺站起身,向他逼近一步,含混的說了一句日語。沈靜見他向自己走來了,突然又變了語氣,抬腳便向秋城寺蹬去:“滾!別過來!你這個瘋子!滾??!”說到最后兩個字時,他的聲音里夾了哭腔——事實上他隨即便大哭起來,左眼流下的是淚;右眼流下的是血。秋城寺被他踢了一腳,踢在了小腿上,隔著馬靴,倒不疼。他高高大大的站在沈靜面前,看著這人半死不活的痛哭著,滿臉都是血淚,好像是從地獄里爬上來的。多好啊……幾乎令人為之心花怒放。他蹲下來,雙手扶了沈靜的肩膀:“沈靜,沈靜?”沈靜抬起雙手捂了臉,哭的直抽搭:“求求你,求求你,別挖我的眼睛。我疼,我疼死了!行行好,放了我吧!”秋城寺剛要開口,忽然房門被人敲響了,不等他回應,便見一名副官急匆匆的推門進來,對他用日語說了幾句話。聽了那副官的話,他回身搖了搖沈靜:“陸選仁來了。來要你?!?/br>沈靜本來又嚇又疼,已經有些神智昏迷的意思,忽然恍惚中聽見陸選仁來了,頓時覺著見了生機,當下放開手一把抓住秋城寺:“讓我走,我對陸先生什么都不說,好不好?”秋城寺握了他的雙肩,在自己起身的同時,把他也硬揪了起來,然后臉對臉的問道:“什么也不說?為什么?你以為我會害怕陸選仁來向我興師問罪嗎?”沈靜此時早就腿軟的起不來身了,如今雖然也是站著的,然而腳下無根,全身的重量都掛在秋城寺的兩只手上,不禁下意識的就抬手扶了對方的肩膀,同時還在昏亂的搖頭:“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沒——”秋城寺筆直的站著,他覺得此刻他與沈靜的姿勢很像是在擁抱,或者說,像是即將要開始一個擁抱。沈靜的樣子仿佛一個殘破了的人偶,脫力似的歪了頭,臉上橫七豎八的都是血痕。若不是身體因為氣喘而微微起伏著,那看起來就簡直像是一具尸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