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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 回去的路途,因為已經錯過了下班的高峰時間,一路都很順暢,下車的時候,司機看著林紓肩扛手提,像是剛趕完集的樣子,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小伙子,知道疼人,以后錯不了?!?/br> 林紓實在沒心情跟他就此展開攀談,潦草一笑。 掛了號,護士領著他們去急診,邊走邊嗔怪林紓的小題大做。 值班的是個儒雅斯文的年輕男醫生,羅曉諭有點不大樂意,她小時候體弱多病,幾乎有一段時間,是泡在兒童醫院里,對醫生有種后天形成的抵觸,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異性。 林紓按她的肩膀,讓她牢牢坐在扶手椅上。 好在男醫生并沒介意她的矯情,他耐心地讓羅曉諭坐好之后,沒費什么周折就把她眼睛里的小沙粒沖了出來。 開了一張建議使用的眼藥水單子,漫不經心問:“平時經常佩戴隱形眼鏡?” “是的?!?/br> “沒有?!?/br> 截然不同的兩個回答,林紓嚴肅地看了羅曉諭一眼,她就乖乖不說話了。 “經常佩戴?!?/br> “有些輕微炎癥和刮傷,不嚴重,堅持每天消毒和滴至少三次這種滴眼液就可以?!彼麑懞昧嗽\斷,一只手拎著薄薄的病例,用筆尖敲敲那個龍飛鳳舞的眼藥水名字。 “不過,看你們都是學生,平時看書、看電腦時間長,最好還是建議佩戴框架眼鏡,還有啊,黑暗的環境里看手機,對視力的損害是很大的?!?/br> “好的?!绷旨偦卮鸬煤芄郧?,把羅曉諭帶出來,讓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去開藥。 “我書包里有錢?!绷_曉諭拉住他。 “不用?!绷旨傔€沒來得及掙脫她的手,羅曉諭書包里的手機就響了。 “你幫我接吧?!彼茏杂X地可憐巴巴道,“我不宜看手機?!?/br> 林紓摸摸她的頭發,舒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接起電話。 是路競打來的,他正和周小川在一起,順便告訴羅曉諭,周小川已經跟她的爸媽取得了聯系,他也已經通知了曾倩,讓他們不用擔心。 “不過,她的腳扭了,咱們小區附近不是有個醫大二院么?我還得先帶她去一趟?!?/br> 聽筒里傳來斷斷續續的“不用不用”。 林紓用口型告訴羅曉諭——周小川找到了,又跟那邊的路競說:“我們也在醫大二院呢,一會兒應該就能見面了?!?/br> 掛上電話,林紓把羅曉諭的手機放好,蹲下身跟她商量:“明天去配眼鏡吧?!?/br> “不要,像個中年婦女一樣,鼻子也會變塌,很丑的?!?/br> 林紓幫她攏攏身上的兩件校服,拉鏈都系好,“那就不知道,哪家報社,會要一名失明的記者呢?” 羅曉諭扁嘴:“周小川和曾倩會笑我的,她們都能臭美,就我一個人變得猥瑣?!?/br> “我陪你?!绷旨傇谛睦锬嬎阋桓毖坨R的價格,“我這個‘斯文敗類’一定比你丑?!?/br> 羅曉諭考慮了幾秒:“那我要阿拉蕾戴的那款?!?/br> 路競和周小川來得很快,林紓正彎腰,一只手撫在羅曉諭的下頦上,幫她滴眼藥水,老遠的,就聽到周小川的大呼小叫。 她趴在路競的背上,做指點江山狀:“天吶,他們是準備要接吻嗎?也不注意一下場合!” “把我們害成這樣,你自己倒還是中氣十足的?!绷_曉諭表情故作夸張狠厲,抬起左手做了個狠狠掐了一把空氣的動作,“一會兒我眼睛好了,就替天行道去掐死你?!?/br> 路競和林紓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地笑了。 周小川被背進診室之后,呼天喊地哀嚎叫疼,堅稱自己絕對骨折了,在做熱敷的時候,羅曉諭興高采烈進去看她的笑話。 走廊里除了來往行色匆匆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只剩下林紓和路競。 兩個人不熟,都想說點什么打破這種沉默,又怕戳到對方的痛腳。 呃呃呃了半天,沒來得及寒暄,兩個人的目光就都被旁邊診室走出來的一小群人吸引了。 先出來的是四五個穿著其他高中校服的男生,后面跟著滿臉怒容的家長。 孩子們都耷拉著腦袋,臉上掛彩,只有一個小胖子傷得最重,胳膊用繃帶吊著,他mama拎著他的耳朵,雄赳赳氣昂昂,明明是自家孩子吃了虧的事,她的反應卻像一只剛打了勝仗的大公雞。 “我們家鵬鵬這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就打算讓他臥床休息了,每天還得喝骨頭湯,他不能上學了,我得照顧他,也不能上班,我呢,也不問你們多要,三個月,誤工費營養費亂七八糟加起來,三萬塊吧?!?/br> “你這是訛人!”另一個滿臉不服氣的mama扯著嗓子叫,“只是輕微的骨裂,再說還是你家孩子先狗仗人勢欺負人的!” 從門里探出頭的護士很不耐煩:“吵什么!” 輕微骨裂要三萬,林紓沒心思看熱鬧了。 羅曉諭阻止他跟那些人動手,原來是怕他賠不起錢啊。 林紓自言自語:“可我真的是賠不起啊?!?/br> “什么?”路競問。 林紓頹然地松松垮垮坐著,他對自己今天的表現失望極了,一種巨大的挫敗感和無力感讓他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 路競看出了他的沮喪,拍拍他的肩膀:“有心事?” “我覺得自己挺沒用的?!?/br> 林紓把幾個小時之前,他和羅曉諭的遭遇講給路競,“我現在才發現,我其實根本沒有能力去保護我喜歡的女孩?!?/br> 路競安靜聽完,略沉吟了幾秒,安慰道:“你已經比很多同齡的男生做得好了?!?/br> “路老師,‘有心無力’是件很悲哀的事,我不像你們,本來,本來我擁有的就不多,我想把最好的都給她,可那只是我認為的‘最好’?!?/br> 孤注一擲勇往直前的暗戀讓人盲目,急切,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揣著一顆便攜外掛的心臟,方便掏出來證明,我的心里只有你。 林紓愁眉苦臉:“這是一道最難最難的物理題了?!?/br> 路競若有所思,想起今天傍晚,在昏暗的后臺張開手臂撲到自己懷里的那道瘦小身影。 跟十年前那次匯演,那個粘著紙胡子偷親自己的小女孩,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診室里。 羅曉諭現在回憶起在江邊大排檔的那種危急,還是心有余悸。 周小川雙手合十舉過頭頂:“我實在是非常愧疚?!迸e了幾秒,又偷偷抬眼去看羅曉諭的表情,“可林紓也太慫了吧,居然都不敢沖上去跟那群企圖調戲你的流氓打一架?” 羅曉諭把她的手拽下來,沒好氣:“是我不讓他過去的,他一個人,對方五個人,這不是擺明了會吃虧的么?再說了,打壞了還不是我心疼嗎,自從他認識我,一直都三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