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了？”陸思起顫聲道。

容玨極為不滿地冷哼一聲。

方了之道，“身上舊傷發作，也不是什么大事?！?/br>
陸思起搭上方了之脈搏，僅僅片刻臉上表情就變得十分疑惑。方了之于是掀開衣衫，陸思起頓時瞪大雙眼，臉上寫滿震驚。

容玨對那身體上的傷已經看了許多次，此刻卻心痛如絞，差點掉淚。

陸思起凝神仔細驗著方了之胸口劍傷，緩緩道，“大人從前身子底子極好，若是凡人，死里逃生后又受了這許多傷，早死了幾回了?！?/br>
方了之默不作聲。容玨臉色陰沉，看著陸思起，等著他接下來還有什么石破天驚的話。

“大人外傷需時日調養，胸口劍傷卻是最重的，千萬不能勞累憂心。大人脈息也不似常人，臣不才，需回去翻翻醫書?！标懰计鸩煊X容玨盯著他看，跪下回稟。

容玨滿肚子火氣，卻壓下聲音道，“陸卿，劉勉之說你治傷是一等一的好手。往后但凡天色有變，你一定要在這里，今日這情形，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br>
陸思起趕緊回道，“臣遵旨。臣這便下去為大人配藥?！?/br>
方了之勉力坐起，“勞煩大人了?！?/br>
容玨將他按到自己懷里，道，“聽到了嗎？他說不能勞累憂心。你從明日起，在府里待著養身，不準回宮了?！?/br>
方了之一臉不可思議，“你說什么？”

“我說你不準回宮當值去了?！比莴k道。

“我不！”方了之憤然道，“我好不容易能陪在你身邊。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不識好人心。你在宮里當值，一日要站多少個時辰？整日里想著政事，要費多少心神？”容玨沒好氣道。

“我不！你干脆殺了我吧?！狈搅酥?。

“你……”容玨只覺被他頂到五臟六腑皆痛，說不出話來。

方了之心急之下，胸口又劇痛起來，不自覺擰眉蜷身。容玨見了，嘆了口氣，“行了，我再想辦法，算我怕了你?！?/br>
方了之安下心來，躺在他懷里，全身用力抵抗傷痛近一個時辰后是累地昏沉，眼睛再也睜不動，便在容玨身上睡了過去。

容玨抱著他，半倚半躺，臥房內皆是從前尚為皇子時的擺設舊物，熟悉非常。掃視一圈，目光落在那塊玉橫之上，恍惚間回到從前祁寧在自己懷里的時候，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除了方了之，府里一眾人未敢安睡。方了之醒來時，才知道自己靠著容玨睡了一整晚。容玨察覺懷中人動了一動，便睜開了眼，開口道“好點沒有？”。方了之點頭，“早就好了，昨晚太累了，陛下恕罪?！?/br>
容玨道，“恕你個頭。昨晚是誰跟我頂嘴？”方了之吐舌，“別趕我走。我哪敢頂撞你?！?/br>
陸思起端來藥碗，恭謹道，“臣配了一晚藥材，大人試試，臣再根據效果調方子?！?/br>
方了之接過藥碗一口喝了，對著容玨道，“我定好好吃藥，好好養身，別趕我?！?/br>
容玨苦笑一記，“知道了?！?/br>
方了之趴上容玨肩頭，“謝謝你?！?/br>
容玨扣了方了之手指，道，“出去轉轉?！?/br>
二人在皇子府中漫無目的地轉悠。

舊時記憶翻江倒海般朝著趙容玨涌來。

“我登基后，有幾次想來，卻是不敢來?！比莴k邊走邊緩緩道。

“嗯?！狈搅酥畱?。

“幾個皇子府邸，我的并不是最大最闊氣的，長幼有序，父皇在這上面不曾偏私?！比莴k又道，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講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可陛下的府邸是離皇宮最近的，也是離侍衛親軍營最近的?！狈搅酥?。

“沒錯?！比莴k道，“我的府邸離宮禁一街之隔。父皇更以我愛讀書之名，在后院賜我一座文塔，存放書籍。實際上是宮禁周圍唯一一個能看到皇宮內景的建筑。宮內若有任何異動，我是最先知道的?！?/br>
方了之牽了牽嘴角。

“近來，我常想，如果我是五哥，想爭一爭這大位，大概也沒有其他辦法。你說是嗎？”容玨牽著方了之穿過長廊，二人坐在一老槐樹的石凳下。

“人人都有自己身不由己之處，也都要為不該有的欲望付出代價?！狈搅酥ь^，望著那巍峨的連綿的樹蓋。

“想要君王之愛，算不算不該有的欲望？”容玨伸出手，將方了之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是。本不該喜歡你，可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愿意為之付出代價?！狈搅酥畬㈩^往容玨肩上又挪近了些。

“說要陪我走地遠一些，卻不想以后的事，還想再始亂終棄一回？”容玨道。

這話聽著又像是責備，又像是情話，方了之徹底想不出話來回。

容玨攬過他，又道，“給我好好的。不準再離我而去?！?/br>
方了之輕聲道，“哦。我會好好的?！?/br>
第29章相知

“你漏夜出宮，今日不上朝么？”方了之憂心忡忡道。

“昨夜出宮吩咐過了，九兒會去傳旨輟朝一日?！比莴k道。

“以后萬不能再這樣了?！狈搅酥?。

“怎么了？朕還不能有個私事兒了，那個位子坐著累的很，不準我歇一天么？”容玨道。

“陛下，先皇為你做了這么多，你不可……”方了之話未盡，被容玨封住唇。

“你把身子養好，否則，我就日日輟朝來陪你?！比莴k吻了一陣，開口低聲道。

方了之脫口而出，“你這是要當昏君??！”

容玨狠瞪著他。方了之自知失言，提手欲打嘴，被容玨緊握住手，“那日你問我的問題，現在回答你。我喜歡你?！?/br>
方了之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瞬時心臟狂跳，眼里騰起霧氣。容玨接著道，“你要敢不好好待自己，要是敢出什么事……我就當昏君給你看?！?/br>
方了之徹底無言，全沒想到容玨竟真拿自己來威脅他。

“你說你不在乎功名，對史書評價也沒興趣。那你在乎我嗎？”容玨見這招奏效甚快，接著道。

“別說了?！狈搅酥伦∪莴k話頭，“我知道了，我從今天開始不敢有事?！?/br>
容玨笑道，“你這心思……”

方了之被剛剛容玨那表白甜入心底，此刻再是如何按捺，面上是掩飾不住的開心。容玨自打第一次見他，從未見過他有如此開懷真摯的表情。

“朕和你出去玩玩，住宮里去以后好久沒出去過?！比莴k心動，牽起方了之。

方了之已經完全陷于這兩相歡的情愛里，昨夜那孤獨刻骨盡數消散，眼前此人便是他的全部。容玨看著他，方了之眼眸中情意如浩淼蒼穹般深不見底，是容玨從未見過的，那滿目愛慕，幸福之意絕沒有半分虛假。容玨那一瞬間明了，方了之對他的情，便是可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