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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代,戲劇都是國粹了。 唱戲的,那叫藝術家。 雖然年輕一輩的不聽,也聽不懂,但是不妨礙他們對這種古老的戲曲保持著向往,畢竟不明覺厲。 四舍五入,她面前坐著一位藝術家。 老班頭憋得狠了,雖然心驚膽戰,但也充分滿足她的要求,開始說起那些遙遠的往事。 “我是野路子出家。家里兄弟多,實在養不活,就讓我跟班主簽了死契。不過這都是老話兒了,現在不興這個,講自由民主,你對外可不許說這些?!?/br> “那老班主見我資質不好,不用心教,就讓我做個端茶倒水的小童。我想學點謀生的本事,就自個兒琢磨,東家學一句,西家學一句。沒人告訴我這樣唱成不成,我只能跟著別人唱。戲班子漸漸大了,老班主帶我們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很遠的路。接觸的同行多了,見得更多,也被帶偏啦?!?/br> 老班頭撓撓頭,“我說不清是什么流派,反正就京劇能唱兩句,別的也能吼兩聲。你說的那個川劇變臉么,我也會。不過只能變兩張臉,一張長臉上,一張帶面譜。摘下來,沒有了?!?/br> 周滿滿撲哧一笑。 “我們班子最常唱的是秦腔。秦腔不吼唱不起,鄉下人嘛,愛熱鬧。京劇那種,咿咿呀呀,文化人打架,掐不起來。太溫柔,他們不愛看?!?/br> 老班頭接著道:“后來解放啦,不許搞這種老封建的做派了。老班主放我走,沒讓我繼續留在戲班子。我就回了家,另起爐灶,自己搭草臺班子,勉強糊口?!?/br> 周滿滿看了一眼緊閉的屋子,神秘兮兮的問:“虞懷簡,他也會唱嗎?” “會呀!”老班頭一拍大腿,“你知道他姓怎么來的嗎?取的虞美人的姓。名字是鎮上隔壁的教書先生取的,一聽就是文化人。他長了一張好臉,天生一把好嗓子,是個好苗子。我想讓他唱旦角,你不知道他扮起虞美人,那扮相一絕!我都想好了以后帶他到各地去演出,天天抓著他練基本功呢。這孩子從小就沒白挨打,再苦再累,沒哼過一聲??上Ш髞響虬嘧拥沽?,先生也上吊了,再也沒機會啦?!?/br> 周滿滿一動唇想說什么又閉了嘴。 老班頭不再說了。 他沉默的時候,喜歡抽煙。 水煙槍,一抽,煙筒里就響起咕嚕咕嚕的水聲。 沉默了不知多久,周滿滿看了一眼很有些年份的古屋,轉移話題道:“現在就你一個人和虞懷簡生活嗎?你家人呢?” “都餓死啦?!?/br> 周滿滿就不再說話了。 老班頭看她一副做錯事的表情,難過得眼眶都有點紅了,當下哈哈大笑。 “你們女娃子就是不禁嚇,其實我都記不清了,說不定有一半都是編的,懷簡就愛叫我老糊涂?!?/br> “才不是!他才糊涂!” 老班頭笑了笑,然后又指著周滿滿送來的山藥,說道:“這玩意兒在縣城里有人收,不過不能去供銷社也不能去換糧站,得去八一巷?!?/br> 他壓低了聲音,“家里有剩下的,可以拿去換錢。告訴你哥哥mama,你一個女娃子,不去了?!?/br> 周滿滿看著是個傻大膽,那種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一個女孩去了不安全。門路老班頭是說了,但去不去,是他們自己的事。這么隱約一提,周萍會知曉的。 周滿滿瞪大眼睛,驚喜得不行,直接問道:“是黑市么?” “……是?!崩习囝^用力咳了一聲。 周滿滿喜滋滋點頭,感覺不虛此行。 天色不早,她得走了??墒怯輵押嗊€沒從屋子里出來,似乎要在里面待到地老天荒。 她有些可惜的收回目光,道別。 老班頭挪揄的看她,笑道:“臉皮薄,害羞了。有意思,從來不怯場的人,被女娃娃瞧了屁股,居然羞得不能見人?!?/br> ……周滿滿很想說,她壓根沒看見虞懷簡的屁股。 與此同時,虞懷簡冷著臉打開門,走出來。 面色正經而嚴肅,一點也不像害羞。 他對老班頭冷冷道:“老不羞?!?/br> 老班頭猛地咳嗽。 又轉向周滿滿,面無表情:“臭流氓?!?/br> 臭流氓周滿滿:“……” “我走了!”周滿滿賭氣。 可還沒等她走出老班頭家,身后的虞懷簡突然道:“我送送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qaq給小可愛們云拜年啦,祝你們身體安康,遠離病毒,萬事順心。 不要亂跑啦,我家里蹲碼字,你們乖乖的,看文。啾咪~ 留言給你們發紅包呀。 第1章、15 第1章、15 虞懷簡一直跟周滿滿保持著五步之隔。 說是要送送她,但實際上,只走到離老班頭家不遠處的一道斜坡就不肯繼續往前。 什么嘛,這壓根還是把她當成洪水猛獸一般。 周滿滿佯裝生氣地哼了一聲,看著他側臉的輪廓,卻又什么重話都說不出。 她不好意思低下頭去,小聲道:“你不用那么怕我。以前是我錯了,不該那樣說你?,F在我改了,真的。你幫了我,我會謝謝你,不忘記的?!?/br> 虞懷簡詫異地望她一眼,還是一言不發。 周滿滿繼續說道:“我、我我也不是懷著什么不良企圖接近你的。我給你們送山藥,只是……想把欠你的冬蟲夏草還給你。你上次分給我蘑菇的時候,不小心——” “不是?!庇輵押喗K于難得開了金口,“就是給你的。煲湯,好喝?!?/br> 周滿滿心里一甜,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喜笑。 她往前走了一步,還想說什么,但虞懷簡卻迅速地沉下面孔,冷聲說道:“以后你別再來找我,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真是搞不懂她。 甜棗村的人都對他們避如蛇蝎,她倒好,自個兒送上門來。 讓別人看見了,指不定還能說什么呢。 就他們現在孤男寡女,待在這單獨講話,那也不合規矩。 虞懷簡臉上看不出表情。 周滿滿臉上的笑意消掉不少,訥訥道:“都說了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你怎么還擰著?” 她都這樣小意的討好了,這個人是木頭嗎?居然還趕她走! “現在是我不想接近你,以后你離我五米之外,你再纏著我,我就不客氣了?!庇輵押喲杆俚拇驍嗨?,冷臉道:“還不走?” 周滿滿面上的血色一下子唰的褪了干凈。 這個狗男人在說什么? 不想讓她靠近?討厭她? 嫌她煩嗎? 周滿滿氣得直哆嗦,嘴唇一抖,眼眶卻先不爭氣地掉下兩行淚。 心里委屈極了。 睫毛輕顫著,狠狠閉上眼,才勉強忍住淚珠。 可是再度開口說話的時候,還是帶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