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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又開始抽痛起來,云深機械地按著鋼琴琴鍵,重復著一遍又一遍的動作。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鋼琴的熱枕也隨著母親的過世而淡去。房間很大,四周都是透明的玻璃,陽光落進來很明亮,房間里只放了一架黑白鋼琴。對面是玫瑰花圃,種著母親最愛的紅玫瑰。云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修長的手指從琴鍵上劃過,偶爾發出幾聲琴音,最近新上市了一款鋼琴,名為藍海,父親已經下了訂單,估計過不了幾天一架藍海鋼琴就會替代他手下的這架鋼琴了。他沒有告訴父親,他對鋼琴已經產生了厭惡,就像厭惡母親一樣。云深起身離開琴房,穿過玫瑰花圃,一路不停地回到房間。夢里又出現了那個女人,她站在玫瑰花圃里,長發如瀑,白裙旋轉,紅色的高叢玫瑰帶刺,劃破了她的衣裙,她長得很好看,清純又誘惑。那是云深的母親,一個很漂亮的女人。清晨,徐姨把云深的早餐放在他面前,云深坐在餐桌旁喝牛奶,對面是兩個空空的位置,一個屬于母親,一個屬于哥哥。哥哥的記憶已經在腦海中淡去,甚至比母親更加遙遠,卻比任何人都難以割舍,像回憶與心臟鏈接,一動,便萬箭穿心。只有每年從各個國家寄來的風景明信片提醒著云端,哥哥并沒有像母親一樣與世長辭。云深仰頭喝下一口牛奶,他每天都會喝牛奶,不喜歡喝溫熱的,喜歡喝被冰過的牛奶,滑過舌頭,流經喉嚨,進入胃里,冰涼。所以說,胃病從來不會放過他。但疼著疼著,也沒去專心醫過,再痛,也痛不過云長風出國前那一夜的心如刀割。忘記是誰說過,疼痛,最直觀地告訴你你還活著。站在講臺上,云深平靜地看著講臺下的同學。是的,他以后的同學。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總是在熟悉了一個班級后又被送到另一個學校就讀。頭有些昏,眼睛很疲憊,昨天并沒有睡好。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每晚必須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他總會忘記安眠藥不能多吃,上一次被管家發現送入急救室,才搶救回來。不是他沒有活下去的勇氣,而是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后來父親嚴厲禁止他服用安眠藥,他便開始沒日沒夜地失眠,直到凌晨三點左右才能昏昏入睡,晚上又做了噩夢,現在他很累。云深聽到自己平靜又冷漠的聲音,“大家好,我叫云深,以后請多關照?!?/br>講臺下傳來小聲的議論聲,無外乎關于他的容貌和名字。原來有人說云深很遙遠,無論是氣質還是性格,無論是容貌還是名字,是觸碰不到的,遙遠的異端。班主任正準備讓他坐下,目光一掃,才發現居然兩個位置都是空置的,一個是云深以后的座位,另一個不言而喻,“江岸又沒來?”“來了來了——”未聞其人,先聞其聲,匆忙,朝氣蓬勃,聽著聲音就可以大致勾勒出出一個少年的形象。那一定是一個,很溫暖的少年。云深將目光移過去,眼底深處有瞬間短暫的驚艷,一瞬而逝。白T恤,藍色牛仔褲,少年朝氣,五官深刻俊朗,唇色健康紅潤,鼻梁高挺,深邃的眼,眼里是生機勃勃的夏日與朝陽。江岸一眼就看到了講臺上的他,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像紅塵中浮世的一點,入世出世,遙遠異端。江岸和老師道了歉,并說明理由,老師才讓他回座位,云深猜這許是個成績極好的少年,老師總會對學習成績優異的人多一絲寬容。云深隨著江岸到了座位,靠窗明靜,旁邊是樟樹冠頂,現在正值晚夏,風吹清涼,并不十分炎熱。第一節是英語課,聽說是一個很嚴厲的老師,上課不允許說話,早退,遲到,班主任離開教室后,英語老師便進了教室。云深整理好學習用品,微微皺眉,因為教材不同,他并沒有英語書,不止英語書,連其他科目的書籍也沒有。突然右邊被移來一本英語書,放在兩個書桌的拼合處。江岸觀察云深很久了,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觀察他這么久,一瞬間就發現了他的異樣,便把英語書挪到中間,心中不在意地想,不知道他會不會拒絕。“謝謝?!?/br>江岸聽到對方輕聲道謝,聲音很好聽,清冷,平平,卻因為語氣放輕,不失溫和。父親說,他和哥哥一點都不像,除了聲音。“不用謝?!苯痘卮?,“我叫江岸,江水彼岸的江岸?!?/br>“我叫云深?!痹茖⑸畹脑粕?,后一句他并沒有說出口,無論說與不說,其實都不重要。云深,江岸。這是很美很漂亮的四個漢字,寓意輕靈,字體優美,并列在一起,猶如詩行。第24章情深不壽(二)巨大的香樟樹枝干彎曲,形成淺淺綠蔭,往來謝客般的姿態優雅,視線推進,花木扶疏,掩映出木質平房,干凈古老,色澤并不亮眼,卻沉淀寧靜。一扇木質窗戶從兩邊被推開,陽光從外透過香樟樹葉落進來,窗邊有冷淡清俊的少年側影,他正翻著手中的書籍,側臉平靜清俊,嘴角笑意若無。舊圖書館是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曾經學校搬遷,在校內新建了一個圖書館,還來不及搬運書籍,最后不知道為何,就留了下來,每天自有學生或老師來整理,打掃。不過這里的書籍大多晦澀難懂,對當下學生而言并不具趣味性,便少有人來這里看書。手中翻看的書籍是,屬于騎士文學,云深看了一會便放回書架。起身從旁邊抽出一本有關村上春樹的短篇集,手指撫過書頁上端正方圓而細瘦的黑色字體,神色隱在一片半明半暗的陰影中,雪白無暇的哀傷沉寂。——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老的不是年齡,而是心態。突然,一架白色的折紙飛機順著風向飛了進來,剛好落在云深手邊,遮住大半個書籍頁面,不偏不倚,恰到好處。云深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抬眼往四處看了看,除了香樟樹的樹葉被風吹落二三,并沒有什么改變。他輕笑著搖了搖頭,暗道多想,神色間卻有一片隱晦的失落,輕輕淺淺,毫不起眼,他拿起手中的紙飛機,手指慢慢展開。他的手指很長,膚色也很白,看起來是一雙極好看的手,但他的手指很細,所以就像皮包骨頭一樣,加之他手指骨形遺傳自母親,并不如哥哥一般完美流暢,甚至有點缺陷,細看下來,便會覺得突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