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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墾丁大街上一個鋪頭的老板同紀爺相熟的,所以我就在那里躲了一個月。住人家那里唔好白食白飲,所以我幫他出攤收檔。那里的雨落幾大!講漏就漏,講停就停。有時先看到幾滴雨,就要快點將膠布蓋住鋪頭。如果唔是,半個鐘不到的時間,就可以落得周身濕黏黏。你唔知,墾丁大街每晚都好熱鬧。街上人來人往,但一落雨,成條街上的人突然間全都躲在了屋檐下。一轉頭的時間,大街從人來人往到一個人都沒,就好似拍電影一樣。街上一個人都沒,只望見雨大粒大粒這樣跌落,濺得幾高?!?/br>“這樣你們怎么做生意?”“有遮蓬的,就在后街。但次次一將遮蓬拿出來,雨就停。星星點點都沒,我只好再和兄弟幾個將遮蓬收起,繼續做生意?!?/br>黎燼說著笑了起來,深邃的眼笑到彎起。“那個傘好重的,力氣小的要兩個人才抬得動。不過我一個人就行,是不是好犀利?”“是!是!好犀利!現在抬唔抬得過?三十幾啦,使唔使我幫你?”說著郁飛給黎燼斟滿了啤酒,然后講道:“我唔記得黎生現在唔是馬仔,這些事都有后生仔女去做。唔使你落手落腳(親自動手)啦!”“阿sir同我一齊的話,我寧想在墾丁租個鋪頭!你講我學畫紋身怎么樣?大街上有很多鋪頭給人畫紋身的,我這么靚仔,生意一定好!”“你要唔要面???自己講自己靚仔?!庇麸w笑罵道。“那阿sir講咯?我靚不靚仔?”說著,黎燼正襟危坐起來,好讓郁飛好好看個清楚。郁飛其實很少仔細地看他,經他這么一問,倒不自覺地仔細觀察起來。黎燼真是好型,一張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臉。尤其那雙眼迷一樣深不見底,眼睛直勾勾望著你的時候,總覺得要被他看得陷進去。“靚仔!”郁飛無奈地點頭說道。“哈哈哈!”黎燼笑了,沒心沒肺的那種笑容。邊吃邊聊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玻璃上的霧氣早已經看不到街景。郁飛用手指在充滿了蒸汽的玻璃上寫著什么東西。玻璃的微涼從指尖傳來,街景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郁飛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用手掌把玻璃上的霧氣擦出了好大一塊空白。“落雪了!”早上還好好的天氣,不過幾個鐘沒在室外,就下起了大雪。清晰可見的雪花從天上紛紛揚揚地落下來,連起一天地的白。“好久沒見過落雪了,港城哪里會落雪?!?/br>不止是郁飛,其實更加欣喜的應該是黎燼。南方人見過的雪怎可以同北方的比,但黎燼的眼卻只落在了郁飛的身上。郁飛看著窗外的那種神情,看起來溫柔而安靜。霧蒙蒙的玻璃,飄雪的窗外,眼前微笑的他。黎燼忽然覺得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就在自己的身邊,一顆心被填滿的那種滿足感,竟然只有他能給予。“出去行下啦?”“好?!?/br>埋單后,兩個人走在小路上。地上的雪都沒積起,但是屋檐和一些花壇上已經蒙住一層白。食完打甂爐身體熱熱,吸入鼻間的空氣就濕潤冰涼。兩個人并肩走在路上,都沒有說話。路上的人已經不多。雪夜的時候,人們都往屋企趕,只得他們兩個慢慢踱著步。沒車開過的時候,安靜得可以聽到雪子在腳下的清脆聲。走著走著,到了一個廣場前,黎燼站在街燈下伸手去摸煙。郁飛也停下了腳步,昏黃的燈光下,見黎燼點起一支煙。一路來,雪粒染白了些他的肩膀。裊裊的煙伴隨著熱氣從他的口中呼出,如同電影慢鏡一樣。黎燼察覺到郁飛在望著自己,剛一側頭臉上就被丟了一個雪球。隨之就聽到郁飛的笑聲。路燈把顆顆雪粒照得像是發著光,紛飛而下。郁飛洋溢著的笑容融匯著雪粒,就那樣朝自己笑著,好看得炫目。“吶,是你先!”黎燼掐滅了煙,順手抓起一把雪朝郁飛丟了過去。郁飛當然是早有準備,黎燼的雪球撲了個空唔講,還被他又丟中了一次。黎燼這時才嫌棄自己的毛領大衣和皮手套有幾不方便,雪被體溫化開,從領子里流了落去,刺骨的凍。黎燼干脆直接把郁飛按在了雪地里。沒他敏捷,但要將他壓在身下卻不是難事。郁飛沒想到黎燼會在大街上做出這樣的舉動,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愣是被黎燼擒住雙手好好報復了一番,臉上,脖子里都是雪。“認不認輸?”黎燼抓起一把雪舉在郁飛的面前,問道。“不認!”他眉目嗔怒,嘴角卻是笑著的。黎燼舉起手,郁飛下意識地側過頭閉上了眼睛。冰冷的雪球沒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他溫熱的吻。咬過耳朵和頸脖,冷熱交替之處,引得郁飛一陣寒顫。“喂!在街上!”黎燼壞笑著看他羞赧的樣子,也不知凍紅的還是真的臉紅??傊蓯鄣米屓烁肫圬撍?。“那又怎樣,沒人認得我們?!?/br>黎燼作勢又要親下去,但意料之中的聽到了郁飛一聲低呵。“黎燼!”知他真要動氣,黎燼起身讓他起來。然后脫下圍巾,給一只被弄得濕漉漉的,正要炸毛的貓仔抹頭發。“頭發要擦干,唔好傷風?!?/br>郁飛才不領他情,一把拿過黎燼的圍巾自己抹。黎燼在一邊笑著賠不是。“阿sir,唔好動氣啦!凍不凍?我們坐的士返酒店?”“阿仔……”“喂!等下我??!”郁飛因為躺在雪地里,背上全都濕了。黎燼脫下了大衣給他穿上,走到馬路旁邊去攔的士。黎燼的大衣很厚,壓在身上重重的,有煙草的味道,有他身上的溫度。除卻這件大衣,他其實穿的不多,雪夜的大街上攔的士沒有那么容易,站了不多久,就見他搓起手。郁飛走上前,將大衣披在了他身上,說道:“凍得傷風我才不會照顧你?!?/br>“講真?”黎燼瞇著眼看著郁飛,“阿仔現在就不舍得才是真吧?”“癡線!”黎燼笑了起來,嘴上卻抱怨道:“你認一句鐘意我又不執輸(吃虧)……”的士終于在這個時候來了,伴隨著剎車聲,郁飛低聲說了一句:“我不講你就不知嗎?”只可惜黎燼沒有聽到,一個字都沒有聽到。的士里的暖氣不算太足,但總比站在街邊好。郁飛在車上看著四周的街景,現在整個北京都快要被藏在雪里,卻意外地讓人覺得很溫暖。“下次,我們去墾丁吧?!?/br>“嗯?”黎燼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