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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一層層看戲的人群中,謝一鷺偷偷把廖吉祥的手抓住了,兩個人都是一抖,想看又不敢看地互瞄一眼,這是大白天,謝一鷺過去想都不敢想,他們能這樣站在一塊。昨天夜里,在仇鸞的府上,紅帳子曖昧的光暈中,他們傻傻抱了一夜,不是因為那是別人家,而是他們都不想干那事,只想貼著彼此,把一路的苦淚流盡。眼淚滑下面頰,滲到蓋著紅綢的枕頭里,謝一鷺握著廖吉祥的肩頭,手指往上,想碰一碰他刺傷自己的那個疤,沒想到卻摸到一大片傷痕,麻麻癩癩的,還沒愈合好,可能是疼,廖吉祥微微哼了一聲。謝一鷺爬起來看,帳子昏暗,看不清,似乎從耳后到肩頭,沒有一寸完好的皮膚,廖吉祥沒動彈,任他看著,然后問:“怕嗎?”是了,他憑著一己之力,怎么離開那個一手遮天的人,怎么回來找的自己,謝一鷺無從想象,也不敢想象,只能咬著牙,把心疼和不甘往肚子里吞。“你嫌棄嗎?”廖吉祥看他沒出聲,顫顫地問。謝一鷺把他摟得更緊了些:“怎么弄的?”廖吉祥靜了一陣,說:“我現在什么都不是了,甚至比不上大珰家里一個火者,”他顯得很平靜,“萬歲爺罰我到孝陵給太祖皇帝司香?!?/br>他不愿說,謝一鷺不強求,太監司香就是進了冷宮,一輩子守著一座枯陵,沒有出頭之日,他是拋棄了一切來尋自己??!“我們還有那個院子,”廖吉祥枕在他肩膀上,輕快地說,“再開一畦菜地,我的俸祿少是少,夠過清貧日子了?!?/br>“我去塾里教孩子,”謝一鷺也開始想象,想象他們的將來,“寫寫字,作作詩,花開的時候我們去小老泉……”廖吉祥是在他懷里睡去的,掛著滿臉未干的淚痕,謝一鷺拉開帳子,借著拂曉微晞的天光看了看他,輕輕地,翻身下床。這時候門上的鎖已經開了,他出門找著大路,沿路往北走,剛過三進院的門,被人攔住了。“我找仇督公?!彼f,人家不讓進,他就嚷,沒一會兒功夫,里頭跑出來一個火者,抬抬手,放他進去了。謝一鷺站到仇鸞門口的時候,心里是打鼓的,那個人心狠手辣,稍動一動指頭就能要他的命……霍地,門從里邊拉開,給他開門的是個大個子,穿著褻衣,扎著松髻,像是才從床上爬起來。謝一鷺宴席上見過,好像是個錦衣衛,他擦身進去,看仇鸞正大馬金刀坐在床沿上,披散著頭發,兩手叉腰,挑眉往這邊瞪著,一臉怒意。謝一鷺反倒扭捏了:“督公,小人叨擾,”他倆不熟悉,那些話不知道怎么開口,“廖吉祥……他脖子傷了……”仇鸞翻個白眼,“我以為你是來謝我的呢!”謝一鷺趕忙說:“多謝,多謝,”磨蹭了一陣,他擰起眉頭,哆嗦著嘴唇,“他傷得太狠了,”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劃,“從這兒……到這兒!”那個露骨的心疼勁兒,酸得仇鸞受不了:“得得得,”他抬手打斷,“我只管順道送人,孝陵那邊他也不用去,人你直接領走!”這是天大的恩惠,謝一鷺卻不走:“督公,”他膽怯地望著仇鸞,“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傷的?”“你想知道?”仇鸞火了,騰地從床上站起來,“別說我,老祖宗都不知道!”謝一鷺嚇得后退了一步,可仍是問:“怎么能不知道,你們一起在宮里……”仇鸞聽說他是個情種,沒想到這么煩人,他招呼錦衣衛,想趕他出去,這時候謝一鷺卻掏心掏肺地跟他說:“他是為我傷的,那么大一片疤,我看一眼,心都要疼碎了,督公你行行好!”仇鸞愣愣盯著他,好像不懂他這種感情,又好像有些懂,懵懂間煩躁起來,他粗剌剌地說:“聽說是撲到火盆上了!”驀地,謝一鷺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好像撲到火盆上那個是他,仇鸞看傻瓜似地看他,到底松了口:“當時……”他不大自在地坐回床沿上,不尷不尬地捋著衣袍的褶皺:“萬歲爺和他兩個在屋里,老祖宗在外頭廊上跪著,說了什么,怎么傷的,除了他們倆,只有天知道!”只有天知道……謝一鷺轉頭瞧著廖吉祥,他的假領子墊得很高,有種別致的漂亮,尖下巴上將墜不墜掛著一滴淚,他伸手去給他抹:“怎么還哭了?”廖吉祥一赧,把視線從戲臺上轉下來,慌忙用袖子擦了把臉:“不看了?!闭f著,他往人群外擠,謝一鷺跟屁蟲似地在后頭拉他:“別不看哪,養春!”年前的夫子廟很熱鬧,謝一鷺借著拉扯和他糾纏,享受這份眾目睽睽下的親昵,廖吉祥感覺到了,紅著臉說:“光天化日的,干什么!”謝一鷺便裝傻:“你不是哭了么,”他緊挨著他,撥弄他的手指,“我哄哄你?!?/br>“我不用你哄,”廖吉祥推他,“你……不正經!”謝一鷺該反駁的,該像個探花郎那樣規矩體面,可他卻嬉皮笑臉:“我是不正經,”貼著廖吉祥的耳根子,他噴熱氣兒,“我一看見你,就不正經了!”廖吉祥臊得不行,過去他有錢有勢的時候,謝一鷺不敢說這種話,現在他敗落了,那家伙就要騎到他頭上來:“家里外頭的,你分清楚!”“分不清了,”謝一鷺直勾勾地說,“老天爺把你賜給我的時候,我就連活著死了都分不清了!”廖吉祥驚詫地仰視著他,像是不信,又像是太信了,連忙低下頭,拽住謝一鷺的袖子,轉身就走。這是回家的路,謝一鷺隨他像個孩子似地牽著自己,一邊走,想起北京那句老話:這世上三種人不能惹,閨女、秀才和太監??刹皇?,他心說,“惹”上了這個太監,一輩子都要賠進去!進了院,回了屋,沒等謝一鷺反應過來,廖吉祥反身就把他撲在門板上,門格子的光從背后透進來,照在那兩片顫動的睫毛上,有那么一剎,廖吉祥似乎在猶豫,可轉眼,他就踮起腳,濕濕地把謝一鷺吻住了。還是那樣吃奶似的吻,謝一鷺想笑,兩手摟住他,廖吉祥很動情,膩歪著,要化在他身上一樣,“吧唧吧唧”親得帶響。他們真的好久沒在一起了,謝一鷺揉捏他的屁股,隔著褲子探他的屁股縫:“在宮里,想沒想我?”只是親吻,廖吉祥就軟得迷醉:“嗯……”他急切地點頭,居然自己把褲帶解開,解開不算,還兩手往下探,抓住謝一鷺那根半硬的東西,笨拙地揉搓。謝一鷺受寵若驚,咬著他的耳廓:“大白天的!”廖吉祥拿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不知羞恥地告白:“在宮里,晚上的時候……我夾著被子當是你……”謝一鷺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下流地問他:“有沒有……自己碰過后頭?”沒有,廖吉祥立即搖頭,幾乎同時,謝一鷺伸著中指把他的屁股眼頂住了,廖吉祥打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