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6
和廖吉祥有了那個小院,他就不愿意在外邊久待了。鬧哄哄地賭到下半夜,那伙人散了,謝一鷺想走,鄭銑卻拉著他到兩把并排的交椅上坐下,醉醺醺地說:“屋里頭有人了?”謝一鷺嚇了一跳:“???”“看你魂不守舍的!”鄭銑笑著揶揄,他是真的醉了,軟綿綿地癱在椅子上,那綽約的風姿艷極美極,謝一鷺卻心不在焉,毫不入眼。“那天……”鄭銑頭仰過去,闔著眼說,“你跑出去了,廖吉祥找你來著?!?/br>他說的是龔輦入城那天,謝一鷺立刻挺直了背:“找我?”“別怕,”鄭銑朝他擺擺手,“你不了解廖吉祥那個人,他不會把你怎么樣了,”他微微把眼皮睜開,瞥了謝一鷺一眼,“他記得你,是看重你的耿直,”說著,他咧嘴笑了,“可你已經是我的人了?!?/br>他好像因為這個很高興,謝一鷺膽戰心驚地盯著他,自從民亂平息,鄭銑一直有些郁郁的,屠鑰說是被龔輦當眾掃了面子,不快意。“廖吉祥……”他又念起那個名字,謝一鷺如坐針氈,聽他分外迷醉地說,“那天你也看見了,那是個關老爺!”謝一鷺強作鎮定,他知道鄭銑想不到他和廖吉祥的關系,沒人想得到,太驚世駭俗,太離經叛道,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可你們不知道,”鄭銑神秘兮兮地靠過來,癡癡地說著醉話,“他還是觀音娘娘,柔起來,水一樣……”謝一鷺皺起眉頭。“我要是個‘男人’,”鄭銑說,酒氣沖天地,“能睡他一次,這輩子也不枉了?!?/br>謝一鷺瞠目,瞪著他,震驚而憤怒地,手掌在桌子上摁著,差一點就要拍響。鄭銑沉醉在自己的話里,沒發現他的異樣,兀自說著:“可沒人有這個艷福,”他搖頭,“萬歲爺都不行……”“萬歲爺?”謝一鷺摁桌子的手軟了,虛虛地有點抖。“萬歲爺?!编嶃姳镏还蓧男?,一手遮著嘴巴,像是透露了什么驚天的秘密。“哈,”謝一鷺駭到極處反而笑了,“萬歲爺要是傾心他,哪會舍得他到甘肅去,這不是無稽之談么?!?/br>醉了的鄭銑全然沒有一個大珰的樣子,像個市井小人,茍且地扯住謝一鷺的袖子:“廖吉祥有一幅扇子面兒,上頭是御筆親題的……”他提到扇子面兒,不過一瞬間,謝一鷺想到了那場不堪的情事,搖晃的多寶格,掉下來的檀木扇盒,扇子甩開了一個角,上頭題的是……“魚水相逢日,風云際會時?!惫?,鄭銑如是說。是真的了,謝一鷺的手猛地攥緊,誰是“魚”誰是“水”?誰是那陣“風”,誰又是那朵“云”呢!“他還有一枚閑章,”鄭銑漫動著一雙流波的美目,因為酒醉而口齒不清,“白玉的,據說萬歲爺還被刻刀傷了手,刻的是‘金貂貴客’(9)?!?/br>謝一鷺倏地閉起眼睛,心上忽地千瘡百孔了。這時有小宦官上來通秉,貼著鄭銑的耳朵嘟囔了幾句,鄭銑不耐煩地嚷他:“織造局一個小珰有什么可避的,叫他上來!”不一會兒阮鈿就上來了,看見謝一鷺,沒意外,但臉色有點不自然,別別扭扭地跟鄭銑說,想借錢。鄭銑笑嘻嘻問他:“錢,老子有的是,你拿什么換?”阮鈿也不繞彎子,直著說:“沒東西可換?!?/br>鄭銑捏著太陽xue,不耐煩地瞅了瞅他:“這么著吧,”他一拍大腿,“你成天和廖吉祥混在一起,你揭他一個短兒,我給你一百兩?!?/br>一百兩不是個大數目,可阮鈿缺,謝一鷺也知道他缺,他有個瞎眼的老婆等著養呢。“譬如說,”鄭銑端著下人送來的醒酒湯,瞇著眼搖晃,“他私下里和什么人接觸,他喜歡什么,厭煩什么……”阮鈿這時看了謝一鷺一眼,像是別有深意。“哪怕是他的腳奇臭呢!”鄭銑說著說著,自己樂了,看來還是醉著,“或者……他有沒有相好的?”這話一出,謝一鷺立即做賊心虛地低下頭,鄭銑倒愈發興致勃勃了:“他喜歡什么樣的女人,你說說,我給你一千兩!”阮鈿看向謝一鷺,冷冷的,拿刀子剜他的臉一樣,鄭銑發現了他的視線,踹了謝一鷺小腿一腳:“你先回去?!?/br>謝一鷺不想走,可不走不行,弓著腰站起來,正忐忑,阮鈿斬釘截鐵地說:“沒有?!?/br>鄭銑放下湯,支著胳膊看他。“我們督公不喜歡女人?!比钼氄f。他這話沒說錯,謝一鷺的臉卻“唰”地紅透了。鄭銑聽不出他話里的弦外之音,稍一琢磨,居然信了:“嗯,他那個人忒冷清?!?/br>是呀,沒人會懷疑廖吉祥的禁欲,畢竟他是單刀赴會的“關老爺”,是不動不破的“觀世音”。謝一鷺真的要告辭了,五味翻雜地從堂上下去,對面屠鑰領著兩個番子,風風火火地進來,手里抓著一沓紙,本來要發作,看阮鈿在,就沒出聲。鄭銑給了阮鈿五十兩打發他走,然后斜靠在椅子上,懶懶地問屠鑰:“又怎么了?!?/br>“我們身邊的人得查一查?!蓖黎€把那沓紙遞給鄭銑,眼神卻緊跟著走出老遠去的謝一鷺,鄭銑瞧見了,一個番子跟屠鑰過眼色,隨后返身出去。“你查他?”鄭銑沉下聲音。查了,屠鑰讓人跟著謝一鷺有一陣子了,那小子夤夜進過織造局,但他不稟報:“從今天起,所有人都得查?!?/br>鄭銑狠狠瞪了他一眼:“查人,你先問過我?!?/br>說罷,他展開手里那沓紙,密密麻麻的小楷,有十來頁:“看著就頭疼,”他把紙拍在桌上,“說一說?!?/br>“從正陽門上扯下來的,”屠鑰站在那兒,居高看著鄭銑一副病懨懨的模樣,想起那天振臂一呼的廖吉祥,心里陰惻惻的,“應該是詠社干的,細數了督公的二十條‘罪狀’,我讓人查過,各座城門上都有,連夜全下了?!?/br>鄭銑喝著湯,像是不大當回事:“罵我的人多了,隨他們去!”“可這上頭,”屠鑰指著紙上新鮮的墨跡,“好幾條都是機要事,不是心腹人無從得知,督公,身邊有人!”鄭銑喝湯的手停了停,挑眉看著他:“我的身邊人,不就是你么?”說罷,他哈哈大笑,屠鑰真有些惱了,憤然地:“現在不是玩笑的時候!”“好啦,在南京,什么事是我摁不住的,”鄭銑站起來,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你給龔輦備的禮,備了嗎?”屠鑰黑下臉,不出聲,鄭銑輕輕踹了他一腳:“備沒備?”“他有功,上頭調他進京,見面禮該他自己備,我們還管他那閑事?”“畢竟救過我們一命,”鄭銑含著笑,“再說了,又不是老死不相往來了,”他頗鄭重地提醒,“備厚點兒?!?/br>屠鑰覺得他話里有話,可想不明白,將就著點了頭。梅阿查幾乎是把金棠的房門撞開的,反手關上門,他憤憤罵了句娘,金棠躺在床上,肋側的傷還沒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