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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喜歡吃芝麻餡的綠豆團子,我便買了三只回來,也是用玉佩換的?!?/br>他拿出第二只,抬眼看著前方。“阿嵐,好吃嗎,我再給你一個?!?/br>又是“撲通”一聲。這次的水花濺得更大了些。“今年已是第六年?!?/br>一陣婉轉和暢的春風從南面徐徐而來,尹輾竟好似聞到一股清冽甜美的桃花香。若隱若現。“難道……你真的和蕪縣一同留在了茫茫大海之中?!?/br>尹輾握緊手中的第三只團子。“那一次我躲在樹后,聽見你在唱歌,還偷偷撿走了你的扇子……阿嵐,你該不會怨我吧?!?/br>他舉起手臂,正欲向前扔出最后一只團子時,忽然感到眼前一黑。尹輾抬起另一只手,向眼睛上一探,果然摸到不知是誰的手背。是誰如此膽大包天,竟敢遮住他的眼睛?不對,這只手——那股若隱若現的桃花香立即濃郁了數倍,帶著一絲潮濕清新的氣息,就好像,是有人從雨中摘了一株桃花,放在他的鼻尖——細雨分明方才還在下著,可他現在卻突然感覺不到了。沒有雨點落在他的額頭上。“陛下?!彼犚娪腥嗽谒砗笳f,“我不怨你?!?/br>尹輾這下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來,那柄撐在他頭上的傘就這么掉了下去,在地面上翻來覆去滾了兩下。面前站著的是一個面容恬淡的男子。他的眉眼之間,就好似斂著夜空下最為柔美的月光。“你……”尹輾一手抓著最后一只團子,另一只手則慢慢拂上對方的臉。被雨滴落到的臉,有些濕漉漉的。“你……和六年前一樣?!?/br>眼前的人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和六年前二人分離時的模樣如出一轍。那一對淺褐的眼眸之中,泛著兩道明亮通透的水光,起著層層疊疊的波瀾。如同下著小雨的西湖水面。尹輾將團子丟到了一邊去,立刻身手抱住對方,許久之后,他問:“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唔……陛下?!?/br>“不用說了?!?/br>尹輾一把將他扛在肩上,向行宮中走去。“我們……回去好好聊聊?!?/br>……這時,湖邊躺著一柄撐開的傘,一只綠色的團子。以及,一株綻放的桃花枝。……阮嵐晚上起來的時候,窗外仍在下著小雨。“寶公公?!彼p輕喊了一聲。寶公公早就恭候多時,立即從門外沖了進來,他看見里面的大人放下衣袖前……白皙的胳膊上分明留著一道牙印。看模樣,估計就是今天才被咬的。“阮、阮大人有什么吩咐?”寶公公彎著腰,不確定地加上了對方的姓,接著蹙眉道,“不對啊,大人,您怎么知道奴才是寶公公的?”阮嵐笑了一聲,卻沒有回答寶公公的問題,而是問:“陛下去哪了?”寶公公道:“陛下現在很是激動,現在正在外面錘煉武藝呢?!?/br>“可是外面還在下雨?!比顛沽⒓凑玖似饋?,向門外走去,“我……我去找他?!?/br>就在這時,尹輾先他一步從外面推開門,阮嵐腳步沒有停穩,一下子就撞到了尹輾的懷里。寶公公霎時羞紅臉,識趣地退了出去,合上門前,末了還聽見皇帝陛下最后說了一句:“才過去幾個時辰……阿嵐你又要投懷送抱了?”尹輾牽著阮嵐坐到桌邊,替阮嵐倒了一杯茶。“過來和我好好聊聊,阿嵐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怎么外貌上絲毫沒有變化?!?/br>而尹輾則不同,尹輾除了面容上的改變之外,也已能在華發之間找尋到少許白絲。阮嵐將右手手指點在桌上,低垂著雙眸,娓娓道來。“那日之后,我隨章雨深一同沉入海底,魂魄本該入輪回,卻被玄墨道長攔下?!?/br>“他對我說,他本不是什么道長,也不叫玄墨,玄墨道長是他在神州大地上的稱謂。他知曉神州人信道,便會化身為神州人最為信仰的神仙,從東海仙山而來;在留遲,人們稱他為阿普蘇;在天竺,人們稱他為佛祖;在更遠的西方,人們敬仰他為神?!?/br>“他接著說了一些我之前聞所未聞的話——他說,他在各個世界中徘徊,本與犀塵一般沒有實體。世人當他是他們心中最為信任的神明,能夠解救天下蒼生——可他,根本無法拯救不幸之人,他只能在一旁靜靜看著,無力改變任何人的命運,因為他的職責便是維持世間的秩序。世間所有的「神明」,都是人們為了理解所謂的「秩序」,由萬千思緒幻化而成?!?/br>“他本不該干涉世人的生活,直到有一日,犀塵踏上了神州的土地?!?/br>“犀塵原本亦在各個世界中徘徊,他原本也只能在一旁靜靜看著——他是秩序的另一面,最為黑暗罪惡的一面,他在不同世界中也有許多身份,人們懼怕它,卻忘了,惡意是由他們自己心中流露而出。如果沒有犀塵,他的幾個部下——尹成也許依然會為了皇權滅一戶百姓九族;陳垂凌也許依然會因為妒嫉屠戮一整縣的外族;而章雨深,也許依然會因為復仇之欲,想要殺遍皇城之中所有無辜之人?!?/br>“或許具體原因會不盡相同,或許具體兇手會不盡相同,但從他們心中流露而出的惡念,不會改變。而對于犀塵來說,他本該是維護整個「秩序」的人,錯就錯在插手了秩序的運轉。道長說,犀塵擾了陛下掌管的天下。所以,為了彌補陛下,也為了報答陛下的肋骨為維護世間秩序作出的貢獻,他將我從海底救起,讓我的一縷魂魄附在春風卷上……”尹輾聽到這里,忽道:“原來這幾年,你竟與我一同呆在皇宮之中?”也即是說……其實每當他在御書房里的春風卷之前駐足時,就能看見阮嵐。阮嵐點頭:“我在春風卷上沉睡了整整五年,第六年蘇醒時,得知陛下已經南下臨安,這才馬不停蹄地趕過來?!?/br>原來如此。這時,尹輾一把握住阮嵐的手,緊接著五指又收緊了一些:“那今日過后……你不會再走了吧?!?/br>阮嵐搖頭道:“我已經死過一次?!?/br>尹輾看著他。阮嵐眼里的燭火微微閃耀躍動著,神色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