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摜進廁坑里，繼而抄起一旁的漱口杯飯盆批里撲隆一通好砸，砸完又幾個高抬腿重重落下，好懸把漢jian腦袋嵌糞坑里去。

漢jian怎么也想不到，在他離去的日子里，清潔工已不是清潔工，安全員也不再是安全員，除了權力易位，人情世故也多有變動，他打死也整不明白，貴哥是拿揍他在給向園博面子吶！

歷史滾滾車輪碾過漢jian，等兔唇等好心人把他拔出來一看，漢jian鼻孔汩汩流血，臉紫腫似癩蛤蟆，嘴一張，哇地吐出一口帶血口水，血水掛在嘴邊滴滴答答，漢jian拿手一接，驚得兩眼發直，把血涎往襟上一蹭，又把頭顱低垂下去，長長久久的沉默了。

這是打下所以來，許歸寧頭一回感到悲傷，他看見煙霧里向園漠漠的眼神，心想，你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呢？本該受罪的人逃過一劫，就會將受苦之人踩得更低，以強調自己的地位確實來得不易——漢jian遭此一難，應該是再也起不來啦。

漢jian血流不止，有人報了管教，管教一進門，罵道：“cao你們祖宗，大過年的也不消停？文秀平這怎么弄的？”

漢jian抬起眼簾，虛無地乜了監舍一眼，無力道：“報告管教，我牙齦上火，漱口漱出血了，是牙血、牙血?！?/br>
管教不傻，但既然漢jian愿意給大家面子，他也懶得明察秋毫：“上火？是不是昨兒韭菜餃子吃多啦？得，一會兒就叫雜役犯把rou菜都收走，免得你們號兒火氣太重，成天刀光劍影的?！?/br>
漢jian本意包庇諸人，以示自己投降，孰料卻成了克扣飲食的罪魁禍首，一眾目光直勾勾釘在他背上，漢jian欲哭無淚。

是夜，向園躺在通鋪上，腦海里浮現漢jian血糊里啦的恐怖形象，讀書人的同情心翻上來——他想過整治漢jian，但從未想過以這種方式，可從眾人表情看來，大家對此喜聞樂見，聞杰說得沒錯，人一多，速度一快，誰也剎不住車。

其實向園更多是嚇著了，又可憐自己，也同情自己，想到自己這種性格不強的人，學聞杰學不真切，玩深入群眾這套純屬走鋼絲，諸人只是賣管教和貴哥面子才捧著他。許歸寧那時的眼神，是真鄙視，估計想著你不就是大家干壞事打的一幌子嗎，還真把自己當最高領袖？向園進所后頭一回哭了，眉眼打著架，直鼻子微皺，嘴緊緊抿著，哭得沒有聲音。

許歸寧伸手一摸，見他哭了，也很難受，心說，算了吧，自作聰明，嚇著了吧，還以為你學壞了……管你媽變得壞不壞，干什么都給你擔著，嘴上只如碎嘴老太太般：“不早了，睡吧睡吧?！?/br>
第19章飛來橫鍋

轉眼開春，向園已經能站起來了，他去領了材料，又得捉筆開寫，貴哥還是沒事愛聽人講笑話，他倆地位日漸趨于平衡，形成了一屋二主的局面，只是貴哥不去干擾向園的政策施行，向園也時常包庇貴哥拿人找樂的暴力行為。

眾人在這種局勢中練就了高度的政治敏感性，天平向哪一端傾斜，他們就將另一端壓下，這在十來個號兒中是獨一份，正所謂“不是生活在和平的世界，而是生活在和平的國度”，對于向園，他們雖不敬重，好歹有點感激。

漢jian則從一只耳手中接過了時傳祥的接力棒，每天勤勤懇懇掃廁坑，屁也不多放一個——許歸寧知道，這家伙肚里有膿，說不好在憋什么壞主意，于是總有意無意監視漢jian，同時思考著，要是漢jian還不知深淺，就讓他徹底消停。

漢jian這天照常去醫務室換藥，董醫生閑得出屁，一邊纏紗布一邊窮聊：“哎我說，你挺好看一小伙兒，怎么進來的？”

漢jian如蛆般搖頭晃腦：“天妒紅顏吶，都是長得太帥惹的禍?！?/br>
董醫生笑，伸手往他傷口一拍：“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哈?！?/br>
漢jian辯解：“不說別人，我純屬倒霉，真是奇案吶！我一鄰居，文靜型美女，天天跟我暗送秋波，不下手我都不是人——誰知道她男人是個當兵的，啊歐，一下就給我安了個‘破壞軍婚’的罪名，就等著接判了?！?/br>
董醫生把橡膠手套一摘，在空中甩得啪啪響：“就你這還奇？你們號兒那個許歸寧才是千古奇案，你連人家毛兒都比不上?！?/br>
漢jian不服：“就那個小眼鏡兒？他算個屁呀，不是盜竊就是強jian未遂，上不了臺面?！?/br>
董醫生說：“屁，屁！人家可是謀殺！殺老婆，想不到吧?！?/br>
漢jian驚了：“我cao，看不出來啊，怎么一回事兒？”

董醫生來了興致：“這在外邊都成都市傳說了，就說兩口子鬧矛盾，他就把老婆敲死，切成一塊一塊丟了，他這案子一直懸而不決，就是因為沒找著尸體，公安急著脫手，法院判不了，檢方那兒又過不了關，手續流程一團糟，再加上他有個哥們是警察，企圖包庇，也被抓了，案情更亂……”

漢jian若有所思：“他那警察哥們兒……也在咱所吧？”

董醫生說：“就你們號兒摔斷腿那個，本來不準同案同號，年尾案子多，沒辦法才關到一起的?！?/br>
漢jian回憶襲來，他終于想起和貴哥一同被捕時，將他們錄入檔案那小警察的模樣來了，貴哥還親自表揚過，夸向園長相賽潘安。

漢jian懷揣驚天大秘密回到監舍，他兩眼亂轉，怎么看許歸寧怎么像偽裝成小白領的變態殺人犯，怎么看向園怎么像包庇重犯的敗類警察。他很明白，人犯總愛把自己意yin成梁山好漢，對公職人員有無來由的仇恨，警察在他們嘴里總是最為殘暴而傻叉的客體存在，如有警察落獄，很容易就能引起人犯的憤起圍攻。

漢jian掃著擦屁股紙，壓低聲對正小便的兔唇說：“哎，咱安全員原來是雷子，你知道不？”

兔唇懶得搭理，誰都知道漢jian不是好餅，跟他說話就是反人民罪——其實這跟向園的“與主流價值觀不符”有異曲同工之妙。別看他們平時默默無聞，跟分解者似的，其實心里明鏡高懸，該捧誰該踩誰，一清二楚。

漢jian棋差一著，他沒了解過群眾，不知道本號群眾大多是搶劫小學生強jian老太太一類案進來的，壓根沒有梁山好漢的高度自覺，也對招安毫不反感，這情報他算是白刺探了。

兔唇裝作沒聽，轉身卻把漢jian給賣了。消息上報給一只耳，再由一只耳親自匯報給向園，向園得知，當天通知管教，聲稱文秀平傳播危險消息，試圖勾結犯人逃跑。這個罪名安得奇大，嚇得所里當即派來七八個管教控制犯人，又從漢jian的枕頭里搜出一柄刀——其實漢jian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