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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個案子沒結果,后一個案子也無甚收獲,技術部門在為了他們的結果來回奔波,新大隊的同志圍坐一堂,他們有點明白了,僅靠人力的瞎忙活確實得不到什么。市局見狀急了,大筆一揮,命令刑偵處各大隊隨時準備支援新大隊,相關各派出所全部派人上街,白天清查人口,晚上開車巡邏,案子再破不了,連各分局都得扯進來。小姜在嚼油條,大龍蹲在暖氣片邊發愁,胖子還在翻來覆去看天網監控記錄。向園靠在窗邊,想著干脆過段時間找個理由調回宣傳處去,他本來就是半推半就接受著三位姐的婦道主義關懷,且身處無波無瀾之地,他的能力沒處驅使,知識分子的清高也無依無憑,只能迷迷瞪瞪過著無性別的生活;但現在到了新大隊,生活除了日漸血腥,多發生了點情色故事以外,并無一點火花可言,所謂爺們兒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搞得他腳步錯亂,這樣一來,還不如——這天天藍得科幻,對面寫字樓玻璃窗映著潔白云流,一群灰鳥撕破云際,滑向天外,向園倚窗抱臂,看著看著,就不怎么想事了。胖子看得煩躁,呼嚕了下頭發:“我這眼珠子都快看飆了,痔瘡都快坐出來了,你們別閑著呀,老聞呢,怎么老溜班?”大龍依舊蹲著,兩手插在褲兜里取暖:“溜什么班啊,又給隊長抓走了,不知道干嘛去?!?/br>聞杰正巧在門外露頭:“還能干嘛,挨批唄?!?/br>小姜問:“又是什么由頭???”“沒什么,就是向園代簽的事,大案子破不了,上頭也只能抓抓這種屁事了,我他媽就是一避雷針呀,挨劈的貨?!甭劷苓M門,兩只指頭夾走了小姜一根油條,“大龍別烤啦,那破暖氣片還不如放個屁暖,趕緊一塊看看監控?!?/br>幾人都有些嗨不起來,聞杰捻著油條,一搖三晃走到向園旁邊道:“代簽的事兒給你兜住了,說是我叫你簽的,隊長問起來記得統一口徑?!?/br>小姜捕捉到此信息,笑道:“什么叫義氣,還得看咱聞哥?!?/br>聞杰過去摟了小姜肩膀:“哥們兒嘛!”他回頭瞧向園。向園側身向窗外,心里暗罵,見過哥們cao哥們的嗎。午飯時間,向園收到一條新微信,是劉姐發來的戶籍證明。劉姐說,地址都在上面,女孩真漂亮,可惜人家都結婚了。向園說,結婚?劉姐又發來一張電腦屏幕截圖,上面顯示著,沈國莉,與戶主許歸寧為夫妻關系。許歸寧就坐在那方一寸照片上,戴副細框眼鏡,日本銀行職員似的打扮,輕微駝背,笑得不大自然,終年不變的儒弱作風,好在,氣質還是一派少年真誠。向園擠擠一旁的聞杰,低聲道:“下午我不在,幫我兜下?!?/br>“得嘞?!甭劷軕?,又啃了口rou龍。向園按門鈴時,是入冬以來最暖一天的下午兩點,此時陽光大到了幾乎令人暴盲的地步,因此許歸寧透過袖珍小孔望出去時,透過日光里的片片飛塵,看到了比記憶里的形象更光輝的向園。向園站在門口,一頭黑發蔥蘢,自然在靠左的地方分開,容貌還是老樣子,只是穿了身大人的衣服。不顯老是個好事,說明他的生活順風順水,在臉上留不下什么痕跡——許歸寧拿胸口緊貼門,以便把眼睛更好地懟上貓眼,心像被失足踢下樓梯,一路向下滾不說,偶爾還惡意彈跳起來,然而失主就是拾撿無果,不知前路地狂追下去。許歸寧在開門瞬間悔得跺腳,心想應該換身衣服,沈國莉從來沒把他當成男人,他就毫無所謂穿著那套條紋睡衣在家里上天下地,但見他的初戀情人,盛裝出席還嫌不夠。鑒于衣著上不得臺面,許歸寧十分沒底氣,把向園迎進門后,又接連走了好幾步同手同腳,最后簡直對自己絕望了,眼神閃爍地說:“你坐,坐啊,我去泡個煙,不是,拿根茶?!?/br>向園看著他逃避對視而露出的耳朵,在陽光里幾乎成了個透明削薄的小元寶——聽說這樣的人很沒福氣。向園想說不急,不知道怎么,沒說出口,大概因為他自己也很急。兩人坐下來后,向園問:“燕子樓之后,你們去哪兒了,現在在干什么呢?”許歸寧一直裝作撓鼻子,因為手可以擋住一部分臉,讓他能不全暴露。“我還以為沒機會見了呢……聽說你也在海門,只是不知道在哪兒,我也不好意思找同學打聽……”發現自己沒能解答問題,許歸寧追加道:“當時我們倆不是在樓下嘛,沈國莉在上頭剪馮明明的頭發……后來剪刀被康明拿走了,在馮明明臉上劃了幾下……”他一個人說得斷斷續續,筋頭巴腦,摳著這兒摸著那兒,二郎腿換了十幾個角度,話題如同布袋和尚的奇妙布袋,先是抖落了零星幾個雜物,繼而越掉越多,摔落一地,簡直無法收拾了。“進了派出所以后,你是第一個被家里人接走的,交了兩千塊擔保費,后來康明家人拿了份病歷來,說他有病,不能關,也給接走了?!?/br>向園奇道:“康明?他那體格,給他穿個環馬上就能犁地,能有什么???”許歸寧展顏:“肯定不是身體上的嘛,聽警察說,是染色體異常導致的精神障礙,就說什么染色體多了一條,導致他情緒不穩定,容易激動,有暴力傾向,這種病在國際醫療界都是得到承認的……唉,反正康明他爸說了一通,拿了錢,也贖走了,就剩我、國荃和莉莉,交不起錢也沒啥病,就一直關著。他們倆一家人,互相包庇,也不說誰干的,我也不能告密啊,三個人誰也沒說。老馮一直鬧著要個結果,警察沒辦法,后來我們三個六月份就轉了少管,等出來的時候,你們都考上大學走了,康明也當兵去了?!?/br>“那陣子我特別難受,從少管一出來,雖然還是夏天,但整個城都空了,你走了,康明走了,連游戲機房老板都嫌我們那兒教育成問題,也搬走了,明明他才是最大的教育毒瘤好不好——對了,后來國荃借了點錢,把那幾個游戲機盤下來了,就擱他家客廳里,莉莉就跑初中門口拉客,不是那個拉客,別笑……我就給沈國荃管錢,開游戲機房開了沒一年吧,賺了不少,我們就到海門來了。然后沈國荃開始開網吧,我還是負責管錢,后來他的店越開越多,餐廳,酒吧,酒店,都開,我們附近那個‘安全地帶’酒吧,就是他開的,沈國荃特別會做生意,和當官的關系也經營得好,莉莉拉客也厲害,不是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