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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口氣。忍著羞惱將身體清理干凈,又泡了好一會兒,直到身體松快許多,才從池子里出來。撿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眉頭皺了一皺。這衣服已被撕扯得不能蔽體不說,沾了一股濃烈味道,實在不能再穿了。正當他踟躕時,耳邊聽得一陣清嘯。那妖怪轉眼已經回來,將手中事物往書生懷中塞去。又是幾件衣物。杜慎言大喜,忙將衣服展開,但見花花綠綠幾件粗布衣褲,大小不一,顏色胡亂。杜慎言細想一下,便得知這妖怪必是趁著夜色潛入哪處村寨,囫圇摸取出來的。掌中摸到一團細膩布料,抖開一看,頓時面色通紅,竟是女子貼身衣物。杜慎言將那團布料向妖怪身上甩去,“你、你……”一時羞惱交加,抱著那一團衣物,渾身發抖。那妖怪疑惑地將那團布料捏起,柔粉的色澤,書生穿著也未嘗不好看。“拿開!”杜慎言面紅耳赤。縱使與妖怪做盡了荒唐事,因為脫離現世綱常,太過虛幻,又是因為受到妖怪的欺壓,尚且勉強說服了自己接受現狀。但是連女子的手都未有碰過,又是循規蹈矩受著禮樂教化的書生,乍然見到女子的貼身衣服,反應自然極大,更別說穿著這東西。更是羞惱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他寧愿赤裸著身體。幸而,那堆衣物中有一件蒼青色的袍子,尚且能穿。杜慎言也已顧不得這衣物是偷來的搶來的,慌忙將自己裹住。看到妖怪大喇喇赤著全身的模樣,實在是有辱斯文。將手中一件衣袍扔到它身上:“穿上!”那妖怪興致高昂,比劃著往身上裹去,可惜手笨腳拙,半晌也不曾穿好。杜慎言看不過去,將那打了結的袖管解開,哄孩子似的引那妖怪將兩只手伸對袖子。那妖怪卻嫌難受,“嗤啦”一聲,將上半身衣服扯成兩半,耷拉在腰間,露出了精壯結實的上半身。杜慎言一怔,突然發現兩人相對而站,這妖怪高了不少,一改初見時佝僂枯瘦,身姿挺拔起來,不由大吃一驚。朝夕相處多日,他竟不曾留意,這妖怪變化之大。細細想來,初見時,它與一群紅眼猴怪廝混在一起,相貌和行為舉止也是像極了它們,他還曾道是那幫紅眼畜生的頭兒。如今看來,只不過與自己相處了月余,行事處仍帶著野獸的粗莽悍氣,卻更加像一個人來。如今連一身皮毛皆已褪去,卻不知是何種妖怪。那妖怪自然不知書生心思,撓了撓頭,單手將書生攬上肩頭,向洞中奔去。原因無他,只是困爾。那妖怪將杜慎言又帶回了洞府,不由分說地將他推到在石床上。杜慎言顛簸得難受,正頭暈眼花,撐起上身干嘔了兩下。那妖怪已直挺挺躺倒,鼾聲大作。杜慎言合衣躺著,腦中思緒紛亂,半分睡意也無。一時思索這妖怪究竟是何來歷,一邊又想著自己被困已是一月有余,卻不知嶺南署衙是否會派人來尋,一會兒又想如何才能逃離這妖怪身邊。正是滿腹愁緒,腰間一沉,那妖怪手已壓了上來。杜慎言心驚rou跳,猛地一僵。見那妖怪半晌沒有動靜,已是睡得死死的。才輕輕舒了口氣,皺著眉頭,將它手挪開。又側身向床沿挪了挪,小心地半蜷起。這妖怪倒是沒有多少心思,每天就是吃了睡,睡醒了便壓著自己逞獸欲,故而睡得格外沉。杜慎言卻沒有生出趁著它睡著出逃的心思。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那一次林中遇到無頭尸被妖怪救回來后,他不是沒再跑過。然而密林似乎沒有盡頭,到了夜間更是危機四伏,杜慎言幾次都險些遇險。而那妖怪手段好生了得,在林間奔走自如,瞬息便能循著味兒將他找到,根本不憚他跑掉。它見書生總是往外跑,以為書生待在洞中悶得慌。更何況這大片山林盡在自己掌控之中,無論書生跑到哪里,它都能找到,故而并不阻攔。幾次下來,杜慎言也明白了,單靠自己是跑不出去了,轉而哀求妖怪放他離去。那妖怪卻裝作聽不懂他的話般,任他哭求,不為所動。杜慎言見求它無果,便發脾氣(他倒不怕這妖怪了)。任書生發多大的脾氣它也受著,在它眼里看來,書生發起脾氣來,還不若爪牙鋒利的山貓來的厲害。杜慎言思緒萬千,愁腸百結,卻也架不被折騰后的疲倦,慢慢睡去。睡夢中聞得食物味道,倏然轉醒。那妖怪已蹲在一旁,見書生轉醒,將手中的食物遞向書生,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吃?!蓖伦忠咽欠浅G逦?。杜慎言接過樹葉包裹著食物,打開一看,是一塊炙rou,卻不知是什么rou,慢慢用手撕下一條來,塞進口中,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皺。這一個月來被困在這里,頓頓皆是葷食。他向來飲食清簡,不愛油膩葷腥,初幾天腸胃受不了,上吐下瀉,好一番折騰。后來這妖怪不知哪里摘來的野果,治好了他的不適。后來,便把野果連著rou食一同送來,用來解膩。只不過頓頓都是油膩葷腥,即使腸胃適應了,仍然難以下咽。但他亦是個知情識趣的人,知道現下已是這妖怪拿得出來最好的食物,又哪里能夠挑剔,因此硬著頭皮一口口下咽。正努力吞咽,妖怪大掌攤開,手中荷葉微微散開,露出一簇綿軟雪白。杜慎言眼睛都直了,那一簇雪白赫然便是一團米飯,散發著陣陣清香。那妖怪將米飯向前送了送。杜慎言也顧不上,連忙接過荷葉包,捏起一撮,正要往口中送去,突然停下:“哪里來的?”妖怪撓了撓頭,喉中發出低沉模糊的嗓音,笨拙地比劃了幾下。杜慎言聰慧,已是猜到了,這些食物必然都是和那些衣物一般,是山下村子中取來的,當下心里不是滋味,有些出神。取而不告謂之偷,實在不是君子所為。然而他身上所穿,口中所食,皆是他人之物,更何況山下村民并非大富大貴,這樣一想,不由得心有戚戚。那妖怪先前下山,正值幾戶人家炊煙裊裊。它身形敏捷,常人并不能見到它身影,見一戶人家正坐在桌邊用飯,一時好奇,便躲在一旁暗自觀察。見他們并非像動物般食用大塊的rou食,反而更加鐘愛一種白色綿軟的食物,似有所悟。書生近日來少有食欲,那些rou食并不合他胃口。當下便翻進農戶廚房,左翻右找,最終囫圇抓了一把。那農戶聽得廚房有動靜,趕進去一看,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