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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庭燎一愣,雖說心知她這隨性的性子,卻猶然忍不住搖頭輕嘆:“陛下也不怕臣僭越?!?/br> 寧徽妍挑眉,嗔他道:“你管那些繁文縟節做什么?”說著,她轉過身來,凌厲的眼風逐一掃過屋中的內侍,她拔高了些聲音道,“蕭卿是朕唯一的君后,現在是,將來也是,你們可聽明白了?” “奴婢聽明白了?!钡钪袃仁听R聲應下。 寧徽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轉回身去,讓那侍女繼續為她添妝。 蕭庭燎眉眼一柔,聽到她這再明顯不過的維護,只覺心中更暖。 她掌政三年,福宸殿里內侍自然有所更替,于他昔日攝政之時打心底的尊敬自是少了些許。這三年來,他二人一直私交甚密,雖說他二人身份都擺在哪里,但也總免不了有人在背后嚼舌根。于此,他只覺得沒什么,只要他們能伺候好她,不會傷到她,他也就隨他們去了??伤麉s是沒想到,她把旁人對他的冷眼,都放在了心里。 侍人們動作很快,二人皆穿戴齊整之后,粥水等餐食便被送了進來。在寧徽妍直勾勾目光的“逼迫”下,蕭庭燎自然是留在了殿里,陪她用食。 寧徽妍對著粥水,伸手去拿湯匙,卻是手指一顫,教那湯匙落回了瓷碗中,“嗆啷”一聲脆響。 “嘶……”她輕吸一口涼氣,左手握住右腕,右手緩緩地繞腕轉了一轉。 “怎么了?”蕭庭燎被她這反應給驚了一下,猝然擰眉,連忙過來扶她右手,細細探看,倒是沒有見到什么外傷或紅腫。 寧徽妍看了一眼自己酸軟得一用力就打顫的手,咬唇一笑。她道:“我無礙?!?/br> “這怎能叫無礙?” 蕭庭燎小心地捧她右腕,正想叫人去傳太醫來細查,卻冷不丁聽她嗔怪道:“還不都是你的錯?!?/br> 他一怔,便覺她突地湊到了自己的耳邊來,聽她帶笑的聲音悄悄道:“都怪你,昨晚執意不肯要我,又偏偏挺了那么久,害得我手都酸了……” 蕭庭燎登時明悟,想起昨夜便覺有趣。他若是自己動手,自然是草草了事,卻奈何她偏要摻和,遂才撩撥得他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叫他二人本想著早些歇息都不能。 幸好,她眼下看起來很是精神,沒受什么影響。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為她百般顧慮…… 蕭庭燎知道了她手酸的緣故,遂轉而握住了她的手腕,催動內力幫她活絡筋骨。他一邊揉,一邊望著她,低笑道:“嗯,都怪我,不該讓你來?!?/br> 寧徽妍臉色一變,正想著他莫不是敢去找旁人幫他做這事兒,就見他劍眉一斜,挑唇道:“就該直接辦了你?!?/br> 寧徽妍臉上一熱,抿嘴直笑。 蕭庭燎替她揉了揉,又叫人取了藥過來,為她細細抹上,再一口一口給她喂了吃食。這一折騰,眼見著便快到了時辰。 按制,寧徽妍須得先行入大慶殿,待晚些禮部官員所任冊寶使前來叩請君后圣駕后,他方才升殿。 底下人過來請寧徽妍動身,蕭庭燎便隨著她起身,稍稍替她正了正衣襟,卻不防被她一下子懷抱住了脖頸。 “陛下?” “我好歡喜?!彼谒珙^。 他一震。 只見她稍稍退開,認真地看著他,眸眼涌上一層水霧,姣好的面容上是再美不過的笑意:“蕭哥哥,能嫁給你,我好歡喜?!?/br> 這短短幾字直直敲入耳中,敲得他心頭直顫,敲得他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眼前的這一人。他撫著她肩膀的手臂簇簇發麻,說不清那在體中橫沖直闖的意緒。 他情不自禁地回抱住她,在她耳邊低喃:“我亦歡喜?!?/br> · 寧徽妍先行去大慶殿升殿,蕭庭燎便在福宸殿外間小歇。 分明只是干坐在椅子上,他便覺喉嚨有些發緊,說不上是渴,亦或是別的什么。他遂抬盞來飲,卻不想手臂繃得微顫。 蕭庭燎愣了愣,明白了些什么,不禁低笑開來,暗道自己怎生得這般無用。 他知道,他緊張了。 哪怕是百萬精兵軍臨城下,亦或是千鈞一發生死之間,他都從未像這般緊張過。 他看著身上的君后袞衣,想到了大慶殿中的那一人,就按捺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只覺得,他高興得要發瘋! 九世行來,他每一世都想著要與她白頭到老,卻是到底沒有哪一次,他留住了她。 他不知渡劫結束之后,等著他的會是什么,她那歸由天道轄理的命數他能否更改……許許多多的未知擺在眼前,許許多多的責任等著他去承擔。 這一世,就像是一場夢。 他知道。 但就是當下這夢里的這一刻,他很幸?!?/br> “大人!” 熟悉的稚嫩喊聲,在下一瞬將他硬生生拖回到了現實。 只見空中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豁口,司命冒出了她那顆扎了兩個丸子的腦袋。 見著蕭庭燎,她急匆匆地喊了一句,而后手腳并用地從通路里頭爬了出來,沖到蕭庭燎身邊,急道:“大人!劫數有變!妖精此世的命數有變!” 蕭庭燎心頭一緊,突地從椅上起身,蹙眉問道:“出了何事?” 還不等司命再說話,便聽殿外匆忙走進來一個黑衣小廝。那人直直走到蕭庭燎面前,鞠躬道:“爺,出事了?!?/br> 這小廝乃蕭庭燎親信,近來正在探查那內賊一事,他從懷里取出一封密信呈去,嘴里道:“爺,這是我軍部署消息走漏的途徑,源頭是……”他壓低了聲音,“齊王爺?!?/br> 蕭庭燎瞳眸猛縮,拆信匆匆一掠,臉色陡轉陰鷙。 齊王寧呈橋——前幾日該當入了京城,眼下該正在賀女帝大婚才是! 一旁司命見了,仗著旁的凡人看不見聽不著,便也立即大叫了起來:“對對對!神君大人!就是這個齊王,命簿上書,他今日許是會取寧徽妍性命!如果妖精死了,這劫就渡不成了大人!” 八世生離死別的景象悉數閃過他的腦海,想起倒在血泊里的她,想起在他懷中她漸漸涼去的身體,蕭庭燎心里一陣劇痛。 “齊王現下人在何處?立即控制起來?!笔捦チ遣[眸冷道。 “回爺話,”小廝臉色青白,“齊王不見了?!?/br> “調兵圍殿!全宮戒嚴!去找!” “是!” 蕭庭燎抬步便出,也不顧再等什么冊寶使,直直往大慶殿去。他冷冽的目光劃過殿中鮮紅喜慶的裝飾,耳邊響起她方才說的那句話—— 我好歡喜。 蕭哥哥,能嫁給你,我好歡喜。 她說,她好歡喜。 蕭庭燎攥緊了雙拳,骨節分明,青筋盡顯。 這一次,他定要護她一世無虞! 第九劫(完) 大慶殿中, 文武百官齊列。隨著樂聲啟奏,寧徽妍著一身雍容袞服,緩步升殿。 至殿中,朝中元老所任前導,展卷朗聲誦讀, 渾厚之音蕩開在大殿中, 字字句句, 重如千鈞。 寧徽妍斂眸靜聽,嘴角帶笑,卻只覺那早已諳熟了的字眼,沒有一個進得了自己的耳朵。她只聽見了隆隆的心鼓聲,促如急雨,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