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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無恥的人類,驚訝得一時都忘記了蹬腿兒。蘇錦看得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把松鼠的大尾巴,塞了一顆松子在它嘴里,轉臉對唐青崖道:“看見個活物就興奮,你能不能沉穩點?”唐青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不在焉道:“山上無聊啊?!?/br>自從初春鳴泉山莊的大變結束后,二人游遍大好河山,最終一路入蜀,安頓在了西嶺雪山之中。唐白羽派人來給他們置辦了個小院子,偶爾唐門弟子送來銀錢,過得自由自在,衣食無憂。美中不足的是此間一到冬天就少人,唐青崖只能變著法地折磨路過的小動物。當年的兩個粽子如今每日睡到自然醒,輪流去山林里砍點柴火回來——唐青崖曾調侃蘇錦道:“拿你師父的凌霄劍砍柴,他九泉之下要被你氣活過來了?!?/br>蘇錦不置可否,只道:“這是我的了,如今我說了便算?!?/br>吃食是蘇錦弄的,唐青崖當大爺當慣了,偶爾下碗面條已經大發慈悲,長久的是指望不上他,但每年蘇錦生辰之時長壽面卻不可少。山中春夏秋都有山珍堅果,加之野物豐盛,冬日又有人送食物來,并不發愁。此外偶爾因為上下問題無關緊要地掐一次,蘇錦實在想不通,這種局勢已定的事有什么好打的,唐青崖依舊樂此不疲。沒有外人,不收弟子,幾乎與世隔絕。除了蘇錦身上偶爾發作一次的煉血蠱,這日子連神仙也比不過。煉血蠱自從那日被烏霆想方設法地逼出后,總是隔三差五地拜訪蘇錦一次。他不得已,只能自行鉆研,逐漸從中找到壓制方法。四股真氣師出同門,蘇錦很是煩惱了一段日子,希望將它們完全復原成俞山川創始初期的樣子??赡撬奈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十分會創新,弄得不倫不類,苦了蘇錦這個后人,每每陷入沉思,頭發都會多掉幾根。歸元修身養性最為溫和,凌霄多了殺意,生蓮兇險復雜。蘇錦的五重心法最終停在一個尷尬的境界,無法再堪破一步。煉血蠱發作起來,唐青崖從不敢惹他。那人曾對他說過這種滋味,置身混沌之中,仿佛未曾開天辟地,頃刻經歷千年時光,整個人從里到外要爛掉一樣痛得不能自已,恨不得直接自盡。每發作一次,下一回必定更加氣勢洶洶。最初造訪月余才一次,而后愈演愈烈,成了一旬、七日……不過兩三個春秋的功夫,蘇錦已經快要不能駕馭了。有什么結局呼之欲出,可他們默契地不去提及生死,過一日算一日。先用了快一年的時間去周游四境,南疆溫暖多情,東海波濤翻涌,北漠風沙走石。唐青崖念了一個少年時代的“金生麗水,玉出昆岡”,之后總算見過了昆侖的模樣,高聳入云,連綿不絕,終年云霧繚繞,玉虛峰如同仙境。輾轉許久,回到蜀中時,剛好冬日施施然降臨了初雪。蘇錦如愿以償,他記得那年唐青崖描述的蜀地盛景,心向往之許久,總算能得見??蜅4昂鲙X,彼時千秋雪如海潮,映襯天地之后,在一個黃昏被曬得金燦燦的,仿佛神祇注視蕓蕓眾生。天高地遠,遙不可及。他默默地想,那玄乎的“自然”二字,大概就孕育其中。而后居于西嶺,還有了自己的院子。此地雖然也下雪,卻不比北地寒冷,他外罩一件厚一些的袍子,雨雪落在額前,轉瞬模糊了視線。看他陷入回憶,唐青崖若有所思,知道又在想當時。他端起一個酒盞,擺在蘇錦面前。二人輕輕碰一碰杯,再一飲而盡。“聽說,”唐青崖忽然意味深長、帶著一絲輕松愉快的調侃道,“我爹打算讓白羽師兄繼任門主了。他顧全大局,為人厚道仁義,不喜殺戮,挺好。只是從此之后,我可不敢再對他頤指氣使。我爹日后會回到竹苑中養老——不厚道,占了我的地盤,咱們以后回去,只能委屈你住在三合鎮了?!?/br>蘇錦一笑,眼瞳幽深,卻帶點星光璀璨:“不礙事的。只是不知道會稽現在怎么樣了……秦師兄一直沒叫我回去,應該不用幫他修房子了吧?”唐青崖知道他牽掛著,一挑眉道:“會稽風水寶地,陽明洞天如今東山再起,他忙得腳不沾地——聽說后來,燕隨云想辦法傳了點風聲出去,現在江湖都知曉烏霆的險惡用心,人人得而誅之,給謝前輩平了反?!?/br>蘇錦冷哼一聲,他始終對那些人的墻頭草態度感覺心冷。偌大江湖,說風就是雨的成了大多數。起先叫囂著他來路不正的是他們,現在又說蘇錦有大功德的也是他們,這簡直太荒謬也太可笑了。唐青崖又道:“不想那些誅心的人……我告訴你一件喜事。紅竹要嫁給行風兄了?!?/br>蘇錦:“當真?”唐青崖:“姑母本來死活不同意,行風兄從洛陽輾轉到唐門,抬著彩禮在姑母的房間面前跪了三天三夜,連我爹都驚動了?;槠诙ㄔ诿髂暾?,紅竹喊咱們去呢?!?/br>蘇錦莞爾:“挺好的,當初就覺得他們二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br>“沒咱們般配,我的小蘇錦最好看?!碧魄嘌嘛w快地說完,直起身子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殘留一點酒氣,更加風味十足,“嗯……酒香,你也香?!?/br>蘇錦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說道:“燕大哥要娶親了,隨云jiejie年歲也不小啊。對了,之前不是她老追著莫道長不放嗎,追了三年,莫道長一直沒拒絕,想必動了凡心吧。是不是也好事將近?”唐青崖笑著說是:“只怕天蒼子那老牛鼻子不肯。莫向晚經過洛陽那事之后,成了青城派最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如今已經在協理門派事務了?!?/br>旁人家長里短本不該多說,只是他們這么久一個人躲一個人追,顯得太有趣了。閑談著喝了一壺酒,唐青崖借口要去劈柴,把那只可憐兮兮的松鼠往腰間一掛,吊兒郎當地走了——此人每次說去砍柴,不過折騰一番,閑不下來。蘇錦含笑目送他遠去。他們過了許久的平淡日子,唐青崖這般不甘寂寞的性子,居然也為了隔絕煉血蠱的隱患,陪他在山中定居。唐青崖不常言情情愛愛,除卻平日調戲他的那些句子,最赤|裸的表達不過是當初“我心匪石,不可轉也”。他的喜歡細水流長,關懷無微不至,又無處不在。起先蘇錦覺得自己照顧他,現在卻覺得,除了那點不可言說的床笫私事,反倒是唐青崖主動得多。他喜歡肢體接觸,淺淺親上一口,或者指尖纏綿,曖昧不清地幾下動作,都能無比滿足,這也省去了口舌功夫。他最初“什么都給你”的海誓山盟聽著粗糙,蘇錦覺得自己終究是走了狗屎運。前些年的風風雨雨,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