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二十公里給我買藥，這或許不是喜歡，但是這是對一個人好，而你呢，你只會為了你自己傷害別人，從來不會對一個人好?！?/br>
    “我從望都來到這里，難道不是對你好嗎？”程馳西想到了自己不遠千里來到這里，還遇到了泥石流，車被砸毀了一輛，就是為了來找她，但她卻說出這樣的話，她真的不是以前的寧晚了。

    “是對我好還是為了你自己想要復合的計劃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br>
    程馳西聽著她凌厲的話，也有點不太開心，這幾天受足了氣，以至于說了句：“誰稀罕跟你復合?！?/br>
    寧晚哼了一聲：“誰他媽稀罕誰孫子?！?/br>
    程馳西……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寧皓遠的影子，他一直覺得寧皓遠是寧家的一個特殊的存在，寧家人都很好，就生出個寧皓遠，不服管教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流氓氣，可是今天他覺得寧晚也有一股子說不出的痞氣，就算吵得最兇的時候，她也沒飆過臟話。

    兩個人的吵架聲嚇壞了周圍一群孩子，遲小小和導演組趕忙把孩子帶到另一片水泥地，遲小小想起了陳野成，也不知道陳野成怎么樣了？

    遲小小一邊玩著手里的雪一邊朝教室的方向看：“你們跟陳叔叔熟嗎？”

    “熟呀，李老師喜歡陳叔叔，經常提起陳叔叔?！币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說道，俏皮的聲音格外響亮。

    李老師本來還在擔心陳野成，她以前也勸過陳野成別打架，但他不愿意她管他，還發了脾氣，后來她就不敢管了，她此刻一顆心吊在陳野成身上，心不在焉也沒聽清小孩子的話。

    小女孩又說：“我們李老師可喜歡陳叔叔了?！?/br>
    李老師這才聽到這句話，臉脹得通紅，有點不好意思：“別聽小孩子瞎說?！?/br>
    遲小小看著李老師臉紅的模樣，她想起了陳野成那個男人，他長得真的挺帥的，要不是得了這個病肯定又要禍害一棒子小女生，就是得了病，喜歡他的也不少，前臺小丫頭、李老師，光是接觸的就兩個了，還有一些沒接觸的。

    “李老師，你知道他得了病吧？”遲小道。

    李老師點了點頭：“我也是這個病，這些孩子也是這個病?！?/br>
    遲小小愣了，她以為就一兩個小孩得了這個病。

    她還想問什么，看到陳野成從教室后來的走廊里走出來了，他的臉上戴了白色的一次性口罩，干凈的口罩遮住了他半張臉，陳野成的眼睛非常憂郁，尤其是遮住了半張臉，越發襯得這雙眼睛很動人。

    遲小小感覺自己心漏了一拍。

    很多年以后，遲小小依舊會記得那雙憂郁的眼睛。

    寧晚也看到他出來，畢竟是因為她打的架，她有責任，小跑了過去：“你沒事吧？”

    陳野成離她遠了幾步，聲音卻很溫和：“沒事，你別靠我這么近，出血了比較危險?！?/br>
    “我查過的，這種傳播概率很小?！彼坝凶鲞^科普，只要她沒有受傷，就沒關系，就算受傷了，血液觸碰到了傷口，也只有一部分的幾率會傳染，像這種她沒有傷口的情況，幾乎是不會傳染的。

    陳野成卻搖了搖頭：“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的人生不能因為我毀了，到時候我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的?！?/br>
    他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寧晚卻紅了眼睛。

    “別死啊死啊的掛在嘴邊?！彼皇呛芟矚g聽死亡這種話題，因為一個“死”字太輕松了，“死了”就兩個字，卻代表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么沒了。

    “每個人都要死的，只是我會早一點，這樣也好，起碼不用經歷滿臉皺紋走不動路?！彼琅f是那副開玩笑的語氣。

    寧晚轉過了身，她的心本來就軟，每次跟著導演組出來都要心里發堵。

    程馳西就在她身后，很輕易的就看到了她紅著的眼睛，他很想伸手抱一抱她，可他不敢，他越過寧晚看向了陳野成。

    “剛剛對不起?！彼f。

    程馳西從小到大就沒道過謙，可是現在他卻對著陳野成道了歉，剛剛的行為他并不覺得自己錯，寧晚發熱剛好，再碰冰的指不定會病上加病。

    他道歉只是因為事先不知道陳野成是病人，如果他知道，可能換另一種方式。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标愐俺奢p飄飄的說了一句，他捂著口罩，鼻子堵得難受。

    導演組拍完了孩子們的嬉鬧，開始了正式的訪談，陽光照在綠源校園的門口，陳野成幫著李老師給大家端了幾把凳子。

    陳野成跟李老師說：“別怕，他們不是壞人?！?/br>
    李老師笑了起來，露出兩顆虎牙：“我認識李在導演的，我很喜歡導演的，也喜歡寧晚?！?/br>
    攝影師調整了一下機位。

    “李老師，介意露臉嗎？如果介意的話我們后期會打上馬賽克?！?/br>
    李老師搖了搖頭：“沒關系的，反正我只待在綠源小學，哪里也不去，就算全世界都知道我得了這個病都沒有關系?！?/br>
    寧晚這幾天接觸的艾滋病患者都有一個認知，他們將世界劃分成了沒有得艾滋的，和得了艾滋的，或者說是這個世界給了他們明確的界限，讓他們無法跟那些沒有得艾滋的人成為一個世界的人。

    李老師這樣，陳野成這樣，他們都這樣。

    世界對他們太殘忍了，他們明明沒有錯，卻不被接納。

    “我來之前聽說這邊的孩子一半是得了病的?！?/br>
    李老師吸了吸鼻子：“不是一半?！?/br>
    李老師看向了鏡頭：“是全部，這里的孩子都是艾滋病患者，母嬰傳播?！?/br>
    “那他們還有的治嗎？”

    李老師搖了搖頭：“醫生診斷過，這些孩子最多活到八歲?！?/br>
    寧晚背過了身，呼吸很困難，她想起了剛下車那些孩子鮮活的在玩游戲，陳野成和他們打雪仗，轉瞬間一切都好像定格了，這些人仿佛只是一張照片。

    她站起了身，再也沒有繼續聽下去。

    程馳西跟在她后面，他從來不知道她這么愛哭，總是動不動就紅了眼睛，吵架的時候這樣，聽訪談的時候也這樣…

    “jiejie，給你?！币粋€小男孩跑了過來，拉著她的羽絨服下擺。

    寧晚低下頭，看到了一張粉白的小臉，他遞給她一根五彩的棒棒糖，她蹲下身子，瞧著他可愛的臉蛋。

    ——這些孩子最多活到八歲

    她看著他，卻很難過，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jiejie不吃，你吃吧~”她放甜了聲音。

    小男孩還舉著那支棒棒糖，寧晚掏了掏口袋很想掏出什么禮物給他，可是她隨身什么都沒有攜帶，她開始后悔為什么走之前不去鎮上買一些糖果。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