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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上的蛐蛐籠子,袖口一滑,從里面咕嚕嚕滾出來一個彩色的泥人兒,在案幾上翻了幾圈。 程安伸忙伸手去拿,卻被秦湛先一步拿在了手里,舉在面前仔細端詳,并問道:“這個又是什么?” “這個是我路過泥人攤的時候,看見泥人捏得很好,就順手買的一個,準備放在窗臺上做個小擺件?!背贪灿悬c不好意思地答道。 這個泥人是個胖胖的女娃娃,穿著一套宮裝,臉蛋紅紅,還扎著兩個圓髻,正閉著眼張著嘴大哭。程安當時覺得有趣,就吩咐老王買下來,準備放在房里偶爾把玩,沒想到卻被秦湛發現了。 秦湛拿著大哭的泥娃娃,舉到眼前仔細端詳,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邊竟浮起一絲笑意,對程安說道:“我很喜歡這個泥人,不如,你就把這個給我留下?!?/br> 剛說好的你不是小孩呢? 留下了泥娃娃,程安抱著蛐蛐籠子和鞠走了,心里想著,想不到秦湛竟然喜歡泥娃娃,早知道就該把那些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布人也帶進宮。 至于這個鞠,拿回去送給慶陽,蛐蛐籠子就送給秦鄔好了。 第二天的馬術課上,程安就把那只蛐蛐籠子送給了秦鄔,秦鄔高興得不得了。自從鐵頭大將軍送給慶陽后,他又尋了只更威猛的蛐蛐,叫鐵頭上將軍。正愁沒有好籠子配他的上將軍,程安這就雪中送炭了。 午膳時間,程安和秦湛一起坐在小溪邊。 秦湛現在不會刻意避開程安,不知何時起,每天中午兩人都在一起。自從程安上次訓斥了秦湛院內的太監,那幾個奴才也稍稍收斂了點,不敢再從飯食上克扣。 他的飯食都是從御膳堂領來,御膳堂的菜式多清淡,有的更是直接用水煮,看上去甚是無味。如果遇上王翰林一拖堂,那綠菜葉都在食盒里燜成黃菜葉,看得人一點食欲也沒。 程安每天都會把自己的菜往他食盒里挑。幾次推拒無果后,秦湛現在已是不會再做無謂的掙扎,直接順從地吃掉。 眼看秦湛的臉色一天比一天好,身子骨也一天比一天結實,個頭更是如同拔節的翠竹猛然上竄,程安心里涌起一種養孩子的欣慰。 和程安一起的時候,秦湛偶爾也會露出笑容,雖然那笑容總是稍縱而逝,但程安仍然很滿足,畢竟那個曾經暴戾陰霾的少年已經不復返了。 樹上的最后一片落葉也墜了地,冬天來臨,程安也在宮里迎來了她的十二歲。 程澗和楊潤芝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正走完納吉、納征流程,準備選個好日子定期,把婚事給辦了。 別人家從納吉到迎親起碼一年,有的人家甚至拖上好幾年,可是馮文直催得急,恨不得明天程澗就抱上胖娃娃完成任務,然后爺孫倆就在寧作貓著。 楊潤芝的父親是都察院御史楊宏信,此人倒是通情達理,知曉緣由后并不拿腔拿調,干脆果斷,把所有流程盡量壓短,選的期也就在下月中。 今天逢全學堂休假一天,程安頭一晚上就出了宮,今天早早起床,準備上街買點好看的絲線,給嫂子繡幾張帕子。 府里的幾輛馬車全出了門,送聘禮的,接遠客的,采辦婚宴所需的,程安見布料店只隔了兩條街,就帶著扶兒和老王步行去。 前面拐角就到,程安攏了攏披風。 正在這時,她看見街對面站著一個熟悉的人,正是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個長臉宮女。 這宮女今日沒穿宮裝,就是平常婦人打扮,手上還提了個籃子,正在四處打量。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程安頓時背過身去,假意看路邊攤位上的風車,等了一陣,才回過身去。 回頭時,發現那宮女已經走出了十幾丈,正要拐進另一條街。程安忙對老王和扶兒說道:“我遇到宮里一個熟人,你們就在此等我,我去去就來?!闭f完,就追著那宮女而去。 程安始終離她幾十丈距離,不遠不近地墜在后面。那宮女十分警惕,每隔一會兒就停下步來,假意穿鞋蹲下身四處張望。 每當這時,程安就會閃入旁邊的店家,或者裝作逛街的人。街上人多,程安一路跟著,也沒被發現。 那宮女又拐了幾個彎后,來到了一所宅子前,停下腳步開始叩門。 只見門梁上掛著一幅橫匾,寫著云園二字,宅子挺大,不過看上去很荒涼。大門上紅漆斑駁,春聯也只剩脫了色的半截,兩邊的石獅子掉了一只眼睛,獅身上滿是鳥糞。 程安躲在一處墻角,悄悄看去,只見片刻后大門開啟,看不見里面的人,那宮女閃身進去,大門瞬間又合上。 第17章 程安慢慢走回布料店,老王扶兒正等得焦急,見到她都舒了一口氣。 “王叔,扶兒,大水巷子的云園住的是誰,你們可知道?”程安打聽道。 扶兒搖頭,老王疑惑地問:“云園?那不是荒廢了好多年的宅子嗎?好些人看地段不錯又一直空著,就想把宅子買下來,但是主人回老家了找不著,所以就一直荒在那里?!?/br> “如果沒有賣出去,那屋子里又有人的話,住的會是誰???”程安疑惑地問道。 老王撓了撓頭:“有人?不可能吧,那屋子好多年沒住人了?!?/br> 回府后,程安在后院里尋到正在練武的程澗,“哥,你幫我打聽個事?!?/br> “什么事?”程澗邊用毛巾擦額上的汗,邊走過來。 “幫我打聽下,大水巷子的云園,以前的主人是誰,現在又是誰在住?!背贪矎囊贿叺谋骷茏由先∵^程澗的外衫遞給他。 “行,這事我托人去問問牙郎,牙郎最清楚這些門戶宅子的事情,到時候我讓老王把消息送到宮門口,再讓人傳信你?!背虧疽膊辉儐柍贪泊蚵犜茍@的原因,直接就應承了下來。 “哥你最好了?!背贪裁蜃煲恍?,趕緊又去給程澗倒茶去。 這幾天氣溫驟降,寒風呼嘯,早上去學堂的時候天還漆黑一片,路面上也結著冰。程安和慶陽整個人都縮在兔毛披風里,戴著耳套捧著手爐,由手提燈籠的宮人們護送著前行。 學堂里,每個學子腳下都踩著一個腳烘籠,懷里也攏著手爐,倒也暖和,只是程安進去的時候,個個都一臉困意。 “我討厭冬天,冬天除了熱被窩,其他我都討厭?!壁w小磊抱著爐子有氣無力地說道。 “冬天嬉冰,打仗還是挺好玩的?!鼻赜砥桨严掳蛿R在案幾上,閉著眼睛回他。 程安看了一眼秦湛,他今日穿著墨綠夾棉袍子,也呆呆坐在座位上,雙眼放空,直愣愣地看著前方,程安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模樣,不覺好笑。 王翰林搓著雙手走了進來,坐下后開始帶著眾人大聲誦讀,□□著,只見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書站了起來,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