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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意的怔,是險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的怔愣。 ——若不是看花了眼,怎么會有畫像上的已故之人,再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而郇渏初的怔,則多出了三分諷刺的意味來。 “有趣有趣,”郇渏初冷冷一笑,將自己的目光艱難地從鐘意臉上移開,對著宣宗皇帝冷嘲熱諷道,“怪不得大頭說無論如何也得叫我先見上你一面再說……原來是要你這樣來見我啊?!?/br> “還真是挺能看得起我的,既然都能這樣來了,你怎么不干脆先去南邊壽春王那里打打秋風呢?” ——壽春王是武宗皇帝的親弟弟里如今唯一僅存于世的,換言之,他也是成宗皇帝與貞柔皇后最小的一個兒子。 郇渏初這一句嘲諷鐘意聽得莫名其妙,宣宗皇帝卻是一下子就懂了。 “朕本也無意非要讓阿意一道上來,不過是不想她一個人留在下面暗自生憂罷了,”宣宗皇帝直挺挺地站在郇渏初面前,面無表情道,“這些事情,本就與她無關,郇相也不必顧左右而言他……您難道不覺得,現在是您應該先給朕一個解釋嗎?” “我要與你解釋什么?”郇渏初冷笑道,“你父皇要殺我,我還不能跑嗎?” “我跑了,他又要緊追不舍地跟著殺,你以為我很喜歡假死嗎?還不是你父皇跟個狗皮膏藥似的追在后邊粘得不行,而我,卻已經厭倦了沒完沒了地跟著他繼續毫無意義地扯皮下去?!?/br> “你不會真以為,就你父皇的那點手段,還真能殺得了誰吧?”郇渏初哈哈大笑,然后無情地嘲諷宣宗皇帝道,“你父皇是個疑心生暗鬼的蠢貨,我看你也沒有比他強到哪里去?!?/br> “可是如果你當年沒有死,又為何非要在詐死前說那一句話!”宣宗皇帝的指尖微微顫抖,面色鐵青地厲聲質問道,“你知不知道,正是因為你當時說了那句話,才徹底讓父皇堅信不疑!你知不知道你那句話害苦了多少人……” “我害苦了多少人?”郇渏初吃驚地張大了嘴,冷笑著反問道,“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被這句話害得聲名狼藉、家破人亡的難道不正是我本人嗎?” “這么可笑的一句無稽之言,竟還有人能那么傻傻地一直堅信不疑……我連反諷都不能反諷一下了嗎?” “你當年如果沒有死,那叔母這些年……”宣宗皇帝覺得后背隱隱發寒,目光涼涼地望著郇渏初,寒聲道,“她可也是您的女兒……” “別亂給我加子嗣,我這輩子可只與格日樂生了一個兒子,”郇渏初搖頭哼笑道,“我倒是想再有個女兒,可那也得格日樂能給我生啊……你說的是雎姐兒吧,那是我侄女,可憐她從小沒了爹娘養在膝下罷了?!?/br> “唉,不然我怎么說你蠢得不比你父皇強上多少呢,你當真以為,我當年既逃走了,后來會不給她留絲毫訊息?” “你還真以為,當年若是沒有我的從旁指點,”郇渏初惋惜地搖了搖頭,一副看著朽木的模樣望著宣宗皇帝,“就雎姐兒那個資質,我也不是說她有多不行,她至少要比你那對糟心的爹娘強上一點……但就單她一個女人家,朝野內外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老東西們,就都那么吃她一個‘郇相府后人’的名號嗎?我當年本人在時,可都還沒有這份臉面呢!” 宣宗皇帝聽得不由怔住了,倘若燕平王妃早便知道郇相當年沒死,又怎么會一直對自己說那些話…… “蠢東西,我不是打擊你,也無心想去挑撥你們什么,”郇渏初站起身來,拍了拍宣宗皇帝的肩膀,微微冷笑著道,“不過你稍微動動腦子想一想,無論我當年死沒死,郇相府昔日尊榮一朝盡毀,你真覺得雎姐兒對你能有多大的‘母愛’么?” “你應該知道那句可笑的陵山之謎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既然如此,你不妨再動動腦子想上一想,你是什么時候、從誰那里知道的呢?” 宣宗皇帝僵立當場,眼神一時都有些空了。 “唉,你爹是個蠢貨,你娘也沒有好上多少,”郇渏初搖了搖頭,頗覺無趣地又重新坐下了,直言不諱道,“我前半生還真沒有見過有人能為了那等情情愛愛之事瘋魔至此,在你娘那兒跌了個坑,也算是給我長了個見識,讓我之后能吃一塹長一智了?!?/br> “可惜你娘真的很蠢,她單知道你爹是個容不得弟弟比自己優秀的自私鬼,也知道當時燕平王要娶雎姐兒,便苦心造了那么一句‘混裴傅郇三氏血脈,可開陵山之謎’來,卻完全不知道,她自己當年壓根就是個被抱過來的,傅?傅他個大頭鬼!” “不過你娘也算是求仁得仁,求瘋得瘋,她最后落到那個下場,我只能說一句罪有應得……不過你這個做兒子的,知道了這些本不必知道的舊事,怕是心里也不會有多好受吧?而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你總不會以為,是大頭和羲悅示意人透露的吧?” “你們一家三口,被雎姐兒一個人玩的團團轉……還算不錯吧,這個徒弟也勉強算是入了我的門了?!?/br> “既然你們早便知道那是一句謊話,”宣宗皇帝的話音都有些打顫了,“為何不解釋?!” “我還能怎么解釋!”郇渏初也陡然怒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盡都說了無數遍了,可誰能攔得住蠢人犯蠢!你那蠢爹眼見著已經深信了,難道我要再去告訴他,你娘不是親生的,再把大頭和羲悅的親女兒拉下水么?!” “陛下最后那幾年舊疾復發,纏綿病榻,仍還要強撐著起來處理政務,可是你爹當時在做什么,他一個太子,整日里不事生產、不分政務,反而心心念念地惦記著一個街頭巷尾的無稽之言,他是在等著陛下趕緊死么?他既都深信不疑不愿意聽我們一句解釋了,我還能多說什么?” “是,我是沒有做臣子的本分!可他有為人子的本分嗎?!” “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不是沒有攔住當年的流言蜚語,是我沒有死在陛下前頭,是我活的太長了!” “我若是早死了,哪還有后來那么些破事!你爹那個蠢貨就教了我知了一句話:老而不死是為賊!” 第82章 談心 兩人話趕話地吵到這份上,郇渏初與宣宗皇帝皆是氣得面色鐵青、脖頸處青筋根根暴起。 屋內氣氛一時僵持,鐘意輕撫著宣宗皇帝的后背,正欲開口說些什么來圜轉氣氛時,一名看模樣有四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其頭上梳著象征著柯爾騰王族身份的特殊發辮,衣衫上那耀眼的青、藍、綠三色金絲,更是毫無保留地昭示了其柯爾騰攝政王的身份。 見到來人,郇渏初頓時更為火大了,怒火朝天地連連揮手趕人,破口大罵道:“滾、滾、滾!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