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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皇帝盯得莫名有些心虛氣短,緊接著又十分理直氣壯的反駁道:“反正不論臣妾是因為什么,但總不是陛下心里想過的那個原因便是了?!?/br> “是嗎?”裴度輕哼了聲,最后又狠狠揉了鐘意的臉一把,緩緩松開了手去,眼睫微垂,淡淡道,“最好不是,不過……也都一樣了?!?/br> ——就算是,也無所謂了……反正你現在已經是朕的人了。 裴度放下手,心頭卻一時有些窒悶,幾乎是無可選擇意識到:雖然他極力避免,但他終究還是長成了一個與他母后相差無幾的人。 為求所愛,不擇手段。 裴度心里突然有些淡淡的煩悶,他鄙夷于自己的卑劣,又痛恨于自己的不得不卑劣。 一經沉淪,再也無從掙扎脫身。 鐘意猶豫了一下,突然一展雙臂,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宣宗皇帝。 裴度被她這出乎意料的一抱弄得微微一愣。 “陛下抱抱臣妾吧,”鐘意把自己的臉深深的埋到宣宗皇帝的懷里,呼吸間全是對方身上寧靜怡人的氣息,鐘意挫敗地嘆了口氣,低低的哀求道,“其實臣妾今日的心情很不好……” “太后娘娘遣了人叫了臣妾去,臣妾過去了卻又見也不見臣妾……臣妾說這個也不是想向陛下抱怨什么,就是臣妾今天心情很不好,陛下能不能現在給臣妾一個獎賞,就站著不動,讓臣妾抱一抱您也行?!?/br> 裴度猶豫了一下,抬手將人攬到了自己懷里,彎腰附在鐘意耳邊,輕輕地問她:“只要朕抱一抱就可以了嗎?” 鐘意乖乖地點了點頭。 “不好,”裴度的喉結微微顫了顫,輕輕搖了搖頭否決道,“朕卻覺得還不太夠?!?/br> 鐘意微微抬起臉來,于是兩個人便又順理成章地交換了一番氣息綿長的親吻。 乍雨正領著宮人要進來擺膳,繞過屏風抬頭一看,霎時驚得面色通紅,忙低下頭又領著人退了出去。 “應該不是太后,太后往常沒有那么清閑,”一吻罷,裴度輕輕揉揉鐘意的腦袋,面色略顯不虞道,“如果朕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康敏那丫頭……朕回頭會好好地說一說她,若是在宮里呆的閑不住,就趁早準備她出閣的事……以后不許她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都往宮里領了?!?/br> 鐘意呆呆的反應了半晌,才恍然意識到:宣宗皇帝現在說的,竟是自己方才隨口尋的那句借口。 ——那句所謂的“抱怨”,不過是鐘意想裝作自己剛剛受了欺負,對著對方賣賣可憐,不想讓對方再繼續對她擺著那副難看的臉色罷了。 而宣宗皇帝竟卻是一一都聽進去了。 鐘意一時心潮涌動,忍不住悄悄地拉了拉宣宗皇帝的衣角,低低道:“陛下今晚……還回慎思殿去嗎?” ——入宮幾日,二人還未曾在長樂宮里真正意義上的“同眠共枕”過。 反倒是白日里還曾昏天胡地的亂鬧過幾次,一到晚上,宣宗皇帝卻像是克制著什么一般,每每用過晚膳,便找借口回了慎思殿去。 鐘意自認自己不是對那等事十分熱衷之人,也絕不是個特別主動的性子,但即使這般,她也不由被宣宗皇帝如此出人意料的反復行徑折騰得有些懵了。 裴度僵了僵,像是在作什么十分艱難的選擇般,猶豫了許久,才為難地反問鐘意道:“你想朕今晚留下來嗎?” 鐘意莫名羞紅了臉,不自然地垂下了頭去,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那好,”裴度輕咳一聲,語調里莫名帶了些壯士斷腕的意味來,艱難地許諾道,“那朕今晚便留下來?!?/br> 然后等二人用過晚膳、洗漱罷、回到內殿去,還不等鐘意心里浮想聯翩的遐思些什么,宣宗皇帝便十分正經地彎下腰親手卷了兩條被子出來,然后指著里邊的那一條,十分嚴肅認真地對著鐘意道:“明天早上是十日一旬的大朝會,朕需得要早起,你乖乖聽話,不要胡鬧,我們便就這樣睡了吧?!?/br> “哦……”鐘意猶自有些回不過神來地呆呆應了一聲,然后便被宣宗皇帝以迅雷不耳不及掩耳之勢塞到了里邊那條被子里去。 鐘意無言,只好默默的閉上眼睛,最后輕輕地與宣宗皇帝道:“那陛下……臣妾就睡了?!?/br> 宣宗皇帝便探過身,親自熄了燈燭去,轉身躺到了床上來。 然后宣宗皇帝便在床上經歷了足足有近半刻鐘的“輾轉反側”。 就在鐘意閉著眼睛猶豫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恰到好處地裝作“剛剛睡醒”的模樣睜開眼睛,再與宣宗皇帝說點什么,問問清楚對方到底是怎么了時,宣宗皇帝終于痛定思痛,轉過身來,將鐘意連人帶被子卷到了自己懷里去。 鐘意只好絕了開口說話的心思,繼續閉著眼睛尷尬地裝睡。 宣宗皇帝的吐息均勻的打在鐘意的脖子上,沒多久對方便沉沉睡去了,鐘意也不知不覺地感到了困倦,緩緩的睡著了。 翌日晨醒,鐘意在半夢半醒間被宣宗皇帝起身洗漱的動靜折騰得從被窩里迷迷糊糊地探出了頭來,宣宗皇帝見狀,便俯身在她額頭上微微蹭了一下,一本正經地數落她道:“昨晚說了讓你聽話老老實實一個人睡,還是黏著朕黏到了朕的懷里來……算了,不過朕現在真得要走了,你不著急,再好好睡一會兒吧?!?/br> 鐘意半夢半醒間腦子有些懵,一時竟然也沒有察覺出宣宗皇帝這話中的問題來,還呆呆地點了點頭,苦兮兮的應道:“那陛下走了,臣妾一個人怎么睡???” 宣宗皇帝一時間好像也真的被她給問住了,猶豫了一下,反問道:“那不如……你現在便起來?” 而鐘意迷迷瞪瞪之間,還當真傻乎乎的順著做了。 于是乎,入宮幾日以來,鐘意第一次找回了自己在承恩侯府時給林氏早上前立規矩的作息。 當鐘意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在坐在梳妝臺前懶洋洋地看著宮人為她梳發畫眉時,鐘意忍不住在心里地埋怨宣宗皇帝道:她原先本是可以一個人睡得很好的……但叫宣宗皇帝今個兒早上這么一折騰,恐怕以后還真的一個人便睡不著了。 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鐘意忍不住又胡思亂想道:陛下這金口玉言的“金口”,可還真是不能亂開的…… 另一廂,宣宗皇帝剛剛下了早朝,正是欲往后宮處來,卻被另外一位,既是意料之中遲早會來,又在此時顯得有些意料之外的人,攔在了慎思殿中。 燕平王世子裴濼接到消息日夜兼程八百里趕回洛陽,終于算是將將趕在下朝之時將宣宗皇帝堵在了慎思殿里。 他人往殿外那么直挺挺的一跪,慎思殿的太監們來來往往都不由把腳步放得更輕慢了些,侍奉在殿內的大太監劉故心里更是苦不堪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通稟著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