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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相里若木想起什麼似的笑笑,“不知是怎麼了,也不像從前那樣天天待在屋里,現在天天猴在馬上,我也只好把太尉府的兵士訓練都調到細嶺的兵營去好給他騰地方?!?/br>“太尉不一起過去嗎,正好看看皇上騎馬到什麼程度了,聽說皇上騎馬騎得很甚,倘或累壞了可怎麼辦?”“我看他就是心里憋得慌才去騎馬的,又不能不讓他騎,再在屋里待著更要憋出病來?!毕嗬锶裟緹o意識地嘆了口氣,站起身,在窗邊踱步。只有牽連了皇上的事,太尉才會一反常態長吁短嘆,露出滿腹心事無著處的模樣?!叭羰且娏怂?,我還是跟那天一樣沒話回答他,況且如今又怕他窮追不舍地讓我允他退位?!?/br>韓夢圭輕嘆口氣,話頭又轉了,“我那天看見皇上騎馬,那模樣跟平日里大不相同,換了個人似的,太尉您當真還沒見過他獨自騎馬麼?”一句話說得相里若木抬了頭,景曦渺,已經兩個月不見了,說不惦記那是屁話,他自己心里都清楚。想見那孩子的念頭有時候憋得他心口難受無處排解。第50章從進了校場的圍欄,相里若木就沒再跟韓夢圭說一句話。視線追逐著騎在馬上的那孩子,那張小臉看著更加清瘦了,不過那個騎在馬上的姿勢已經很純熟,有什麼東西在那孩子身上發生了變化。相里若木無聲地輕嘆一聲。相里一平跟在身邊緊緊地盯著小皇上,不時地對他作出提醒。應該是……可以放心的。景曦渺步入成年的速度比他想得也許還要快,那張本來就沒有什麼表情的臉變得更加冷漠。有一天,我們對面而立,終究會無法弄清對方到底在思索什麼。跟自己想得不同,景曦渺會成長,不是用走,而是用騎馬的速度在完成成長。相里若木在心里嘆息,可是卻舍不得調轉視線,因為有一些是不同的。他原以為景曦渺會因為發現了人生的痛苦而絕望,仄仄地厭棄生命,可是現在的景曦渺騎在馬上,生命并沒有因為痛苦而萎縮,雖然清瘦了,可是透過那個瘦弱的身子,生命力卻比從前還要旺盛。這樣的景曦渺讓他比從前更移不開視線。他忽然注意到景曦渺的頭偏了一偏,意識到景曦渺再看什麼。相里若木看到那是一處訓練騎兵用的障礙,馬順從地向左轉彎,相里若木忍不住微笑,他看得出景曦渺沒有用韁繩,他腰身細微的身體姿勢可以很好地協調馬匹,看不出他有太大的動作,但是馬卻完全可以理解??磥硭呀浾莆樟蓑T馬的要領,稍稍調教一下,也許景曦渺會騎得跟自己十五歲那年一樣好。莫名其妙地,相里若木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騎在馬上的感覺,雖然那要比十五歲早得多。“皇上,停下來,你不能從那上面跨過去,你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停下來──”相里一平也發現了皇上的意圖,他幾乎是在大吼著喊景曦渺,景曦渺沒有理睬他,迎著相里若木這個方向,相里若木看見他伏低了身子。相里一平沖了上去,舉起手臂亂揮著,驚慌失措地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小皇上。他才開始騎馬,還不能,還不能跨過那個欄桿,太危險了,他幾乎不敢想後果。他已經準備沖上去強行拉住他的馬。韓夢圭害怕了,急得團團轉他幾乎要去推太尉大人,“快快……小皇帝不要命了,你快想辦法──”“景曦渺,身子再前傾,再趴低一點,”這個聲音鎮定地喊過來的時候,相里一平茫然四顧,不知道太尉大人是什麼時候來到這里的,但是一愣神的功夫再阻擋皇上已經不可能了。韓夢圭抓住了自己的衣袖。相里若木冷靜地站在原地,大聲喊他,“小腿夾緊,大腿也靠在馬鞍上??春媚愕哪繕?,就是這!在這起跳?!?/br>景曦渺的黑馬騰起,越過障礙,平穩優雅地落地。他隨著馬蹄的落地從馬上直起身子,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地回頭呆看,自己跨過的障礙就在身後那里。他轉回頭,視線不自覺地去前面尋找,那兒只有韓夢圭在拿著袖子擦額上的汗,并沒有突然指點他的太尉。相里若木已經走了,他急切地去看校場的門口,只看見一片衣袖的影子一晃就不見了。景曦渺咬著下唇,韓夢圭和相里一平過來跟他說什麼,他都沒太聽清。拽著韁繩的緊迫,和雙腿夾緊馬鞍的緊張感覺還在,還有騰空時的亢奮……他又一次看著空落的校場門口。十四歲的小皇帝即位為帝,對一般的百姓來說并不知道是福是禍。但是,若論起來,平頭百姓可不在乎誰坐在那個龍椅上,也不在乎旨意到底出自皇帝還是太尉??芍辽傩』实鄣腔@一年以來,并沒打過大仗,兵連禍結的幾年之後竟得了難得的休養生息的時日,誰不歡欣。因而這一年的年底,京城內外一片喜慶。對於一般的大臣來說,只聽太尉府的謠言說小皇帝鬧騰出了大動靜跑到了藩國,那之後大臣們再就連皇帝在哪里都不清楚了──有人說太尉把他給殺了──至於這個謠言出自哪,大臣們也說不清楚了,不過太尉還不見動靜,可見還沒聽說過。年三十這天百官在太尉府里領宴,至晚方散了,那一干文官本來指望能在今天見到皇上,可到了宴席畢也沒見到蹤影。大年下的,一片人心惶惑,韓夢圭看在眼里。武官效忠太尉,文官多半希望維護景氏大統,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只不過韓夢圭這個非科舉出身的人在文官眼里就是太尉的走狗。所以韓夢圭想做個什麼事都是難上加難,處處被這些文官掣肘。小皇帝再要一意退位,太尉再要縱容他,只怕朝廷上的種種弊端就要釀出禍事來了。韓夢圭在宴會上悶悶喝了幾杯酒,越發覺得要跟小皇帝談談。如今冬季里天氣太冷,給皇上造的園子暫時停了工,小皇上一時半會還得在太尉原來的房子里住著,韓夢圭倒是知道在哪能找到小皇帝。這也是給太尉當走狗的好處,他在心里略略自嘲,順著走慣了的一條僻靜近路穿過去,打算去找小皇帝。韓夢圭一介書生,不勝酒力,只吃了不多的酒便覺得腳下有幾分虛浮,又兼心里盤算著事情,因而竟走錯了路。穿過一個門,抬頭發現自己站在個小園子里,此時方下過雪,游廊連著的亭子里傳出火爐的聲音,想是有人在這烹茶賞雪。他知道走錯了路,剛要返回,就聽見緊扣著隔板窗子的後頭傳出慢聲細語的一句話,“允之,你還覺得這法子有哪處會出紕漏麼?”另一個人回他,就是李允之的聲音,“檀心,你上次的法子也好,可是殺了一鎮的人,結果什麼都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