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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兵,有北幽族。 除了他們,女帝殺過很多皇族子弟。有些她知道,有些她看過名冊才知。 寧王世子留下的名冊。 桃花亂飄,已是弱冠之年的寧王世子衣袂翩翩,“瑤兒當真聰慧?!?/br> “我那日在想,什么刺客會輕易知曉公主住在哪間?什么人會那般熟悉梁宮,連女帝的靈牌放在何處都知?又是什么人,和南境有舊?” 寧王世子淺笑,算是承認她的猜測,目光從她身前的郎君上蜻蜓點水般掠過,“這就是華陽的那個小土匪?” 長儀如今只想確認一件事,“華陽那夜的刺客?” “是我的人?!彼此龝r再沒有幼時的溫柔。 真的是他!她攥緊水綠襦裙。 知曉三郎甚至四郎刺殺過自己時,她都不及如今這般撕心裂肺。 三郎四郎畢竟不是一母所生,而他!他怎么可以! 寧王世子有些憐憫地看她一眼,“阿耶不也是女帝的胞弟嗎?我不也是女帝的親侄兒嗎?” 皇權面前,一母所生又如何? “瑤兒當真覺得女帝寵愛你,因為你是她侄兒嗎?冷血嗜殺的人,怎么會在乎你是她的侄兒?她在乎的,只是能培養出一個同她一樣的人,在她百年后替代她罷了?!?/br> 長儀之前不曾想過,但是看到名冊上小字時,就明白了這一點。 清潤的男人緩緩走進一步,注意到裴錦氣勢上越發凌厲,不經意地笑了,“瑤兒,你是我胞妹,若你能主動助我,阿兄不會虧待你的?!?/br> “勾結外族嗎?” 寧王世子不答,抬了抬手,身后玄衣人便舉起弓箭。這就是他的答案,不愿多解釋一句。 與此同時,長儀身后的暗影也現身出來,有兩個上前,擋在他們二人面前。 “知道北幽人最常用什么嗎?”男人笑得冷漠,似是在給她最后的機會。北幽人,擅用弓箭。她帶了這些人,不是他的對手。 她也當真不敢想,他能冷漠到這一步。 這就是她不甘心放下的皇權嗎? 顏修那樣心狠的人,也傾一片柔軟護著一個人。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阿兄不一樣,阿兄他眼里,冰冷的像冬日幽深的湖,唯一有的情緒,或許只是恨。 “執迷不悟嗎?”他最后問。 擋出來的暗影已經拔劍。 男人笑了一下,陰冷涼薄,示意間,密集的箭雨狂亂地砸過來,鋪天蓋地,像卷著風雪而來。 長儀拖了這么久,沒有等到顏修來。 她笑得有些蒼白無力,來時不信阿兄無情到這一步,也相信顏修能盡快趕過來。但如今茫茫天地間,能信的,只有護著她的小狼崽子。 箭羽飛快,擦過空中飄浮飛舞的桃花。 裴錦反身抱緊她,替她擋了。長箭刺入肩胛處,她帶來的暗影也一個一個倒下。 北幽人最擅長的,是弓箭。 她過來前告訴顏修,只有自己能找到他拖住他,在兩人交手時,他要出現。 但是沒有人過來。所以顏修,在坐享漁翁之利嗎? 寧王世子涼薄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示意弓箭對準帶血的月白衣袍。先殺了華陽的那個小土匪。 長儀看裴錦額角已經有冷汗留下,用力推他讓他讓開,狠下心掐他的勁腰。小狼崽子沒有松手,將她抱得緊,笑起來虛弱又乖巧,“瑤兒,我不疼的?!?/br> 另一致箭羽緊跟而來,能聽得帶起的風聲,沾染血腥味。 長儀嗓子都啞了,聲嘶力竭,“裴錦,你讓開!讓開好不好?!?/br> 裴錦搖頭,一雙桃花眼透亮地看著她,“不好?!?/br>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優秀小少年為什么會黑化,且聽下回分解。 裴錦啊…… ☆、第六十七回 月影從池水移上軒窗,琉璃燈燭暖亮, 簾幔被金鉤勾起, 沒了遮擋, 就同燭光一般瀉在榻上。 被褥齊肩,墨色的發瀑布一般垂在枕上。消瘦的側臉被照亮,睫毛微卷濃密, 鼻梁上一顆淡痣點在陰影里, 像夜里的星子。 才好不容易養回來的, 又生生的消瘦了回去。 宮人才放下藥物離開, 御醫說大約今日就能醒來。 長儀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輕輕點了一下, 才掀了團花被褥去解他腰帶,脫他衣衫。 待精壯緊實的胸腹露出, 長儀回身拿藥,兩人的目光方才對上。 裴錦有點空, 桃花眼里還很迷茫, 但是不妨礙臉紅。 長儀:…… 這是臉紅的時候嗎! 借著光亮默了片刻, 小狼崽子想伸手摸瑤兒近在咫尺的嬌面,還沒抬起就扯到傷處“呲”了一聲。不是小傷, 疼起來不是玩的, 他素日耐疼, 也沒來由的給疼懵了一下。 然后后知后覺地啞著嗓子哄人,“瑤兒莫哭,不疼的?!?/br> 女子杏眼蓄著淚,“怎么可能不疼?” 就算后來那一箭沒挨到, 第一箭是輕的嗎?! 裴錦沒來由地感嘆一句,“我聽說別人娶娘子都不容易,要給大舅哥揍的?!?/br> 瑤兒果然氣笑了,“他算你哪門子的大舅哥!”說著,又喂口茶給他,“能坐起來嗎?” 他前兩日都昏著,上藥時費了好些功夫。原是要御醫來上藥的,但意識不清都不許別人碰,只得她來。 不過第一次上藥時長儀被他死命抓著,胳膊都抬不起來,就拜托了…… 裴錦慢騰騰地忍痛坐起,聽著瑤兒平靜的那句“等傷好了藥去拜謝林將軍,藥還是他幫你上的”,一瞬間面色難看起來。 林堯,上藥…… 啊,不如死了算了…… 第二箭是他截下的,藥也是他上的,他有些不敢問衣裳是不是他脫的,想想就起毛栗子。 “若不是林將軍,誰能制得住你?”都傷了,力氣還那么大。徐遠安一開始還想假意幫忙實則裝作抬不動,結果發現根本不用裝。 長儀嘴上嬌嗔,再看到傷處也忍不住心疼,替他解了綁帶,倒些藥粉在絹帕上給他抹。 上藥自然也是疼的,傷口又深,跟再戳一刀的痛感無甚區別。 “疼就叫出來?!?/br> 裴錦望著琉璃燈罩,不能叫,叫還是男人嗎? 琉璃燈罩里的燭火跳動了一下,長儀才將藥上好,替他重新將衣衫穿好。 傷著也有傷著的好處。 第二日,顏修忙著鏟除梁中巫靈王黨羽,抽空打發人過來問,要不要最后看看寧王世子。長儀在喂裴錦喝藥,勺箸到他嘴邊一頓,“不必了?!?/br> 當日她在巷中,若不是徐遠安和林堯匆匆趕來,就真的要死在他手里。 后來才知,顏修被斬日教巫靈王門徒拖住。還好林將軍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