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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有個術士,近來進了京城。他是個傳奇人物,據聞過去的羅國公,就是在他指點下才冒死請戰去了南疆,后來才有了如今的家興業旺?!?/br> 周鶯輕輕地“哦”了聲,“那個術士,指點了公子嗎?” 周鶯幾乎就要笑出來了。 她強忍著,不叫自己的表情發生變化。 蘇遠之開了個頭,她就明白過來,這突然出現的術士,只怕來歷有些蹊蹺??峙逻@就是三叔的手筆。 不想瞞著對方,又不想她的私事被全世界知道,他用一個莫名的術士,說些模棱兩可的話,叫蘇家就此打了退堂鼓。便真是為了她不能生養而悔婚,蘇家揣著愧意,也必不會大張旗鼓的揚出來。 蘇遠之見面前的少女,那本就絕美的面龐忽然明媚起來。他注視著她晶亮的眉眼,恍惚中只以為自己瞧錯了。 姑娘很快垂下頭去,杏眼中的光芒他瞧不見了。 巨大的失落洶涌地撲過來。 蘇遠之的手在袖下攥緊了。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這個容色傾城的佳人了。 他怎能不難過? “我是不信的……”他這樣說著,想讓自己那抓心撓肺的挫敗感得到幾絲緩解,也求得她能瞧在他身不由己的份上不要記恨。 這樣一個美人兒若是厭惡他,可多叫他心痛。 “我不信相師,也不信術士,我只信自己?!彼曇舫镣?,眉眼酸澀地望著周鶯,“可我拗不過我娘,我爹,我祖父、祖母。他們信。只要有丁點于我不利的可能,他們都會迅速的將那可能撲滅,掐斷,永不許復生?!?/br> 蘇遠之難過的心口發酸。但當著一個未婚的姑娘面前,自己又要悔婚于她了,給她留有最后的尊重,就是不當著她面前說有違規矩的話。 他沒提婚事,也沒提悔婚,他什么都沒說,其實又什么都說了。 周鶯懂。若這件事不是她事先所求的,她也許不明白??纱丝?,她有什么不明白。不知緣何,她特別的想去柏影堂,在顧長鈞跟前重重磕個頭,跟他說無數遍謝謝。 蘇家為著術士的一句話,甚至不曾求證,就決定撕毀婚約,周鶯覺得自己的直覺沒有錯,蘇遠之不會站在她這邊,不會為她與全世界抗爭,感情沒深厚到那個程度,她也不值得他為她與長輩爭執。 早些清算,于她于他,都是好事。 何必耽擱他更好的姻緣。 屋里,昌平侯夫人抬手抹了眼睛,帕子已經沾濕了,捏在手里,緊緊的,一直不曾松開。 “真是對不起,是遠之他沒福氣……我這心里頭,過意不去,對不起鶯丫頭??扇羰菑娦薪Y親,真的害了鶯丫頭性命,不是我們的罪過?我們怎么能明知對丫頭不利,還非要死皮賴臉地結親呢?這孩子與我自己的孩子一般,我心里疼得不行,老太太,您別恨我,實在是我不忍心?!?/br> 昌平侯夫人沒提術士定言周鶯不能承嗣,而是對顧老夫人道,若是結親,會對周鶯的性命安危有礙,為著周鶯著想,才忍痛了了婚事。 顧老夫人嘆了聲:“就沒有旁的破解法子嗎?這婚事一波三折,真真是不吉利。那術士若真如此神通,我們多使些錢供著,求他解了這禍,成不成?” 昌平侯夫人抹淚道:“不成的,術士說了,這是他倆的命數,不是妨著遠之,就是礙著鶯娘,這劫沒法子解,當真沒法子?!?/br> 顧老夫人在聽見她說“不成的”三字時,面容就微微沉了下來。 昌平侯夫人出爾反爾,先是推遲定親,接著又鬧了這一出,究竟是有多嫌棄鶯娘? 當初說要定親的是他們,如今頻頻反悔的又是他們。 顧老夫人如何聽不出,這一切都是借口,昌平侯夫人突然悔婚的原因定然不是什么為了周鶯著想。只要能結了這門親,兩家就是打不散的聯盟,就算親事真對周鶯性命不利,哪怕周鶯過門當天就死了,將來牌位也供在蘇家祠堂,也一樣是蘇家上族譜的少夫人,顧家就得永遠都認蘇家這門親。 說到底還是不想結親吧。 顧老夫人精明一輩子,會做人,自不會當面拆穿,更沒表現出對蘇家所作所為的不屑,昌平侯安平侯一朝為官,朝堂上還要共事,沒道理因著后宅的事而結仇。 “蘇夫人為我們鶯娘著想,是我們丫頭的福氣?!鳖櫪戏蛉丝蜌饬藘删?,“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本就沒定親事,不過就是咱們長輩之間說過幾回話兒,連鶯丫頭自己都不知道合八字的事兒,您瞧……” 話外之意,是想昌平侯夫人在外不要提及議過親。女孩子家要臉面,叫外頭知道議親又沒成,保不齊要懷疑是女孩子有什么不妥。世人總是對男人更寬容些,男人家便是有些明顯的錯處也不會給人責難,而女孩兒不同,女孩兒要小心謹慎得多。 昌平侯夫人一疊聲道:“可不是?老太太,是我自個兒喜歡鶯丫頭,覺著投緣。大爺大太太都不在了,我托大,想認丫頭做個干親。我幾番上門,不就是瞧瞧干女兒?哪里就有什么親事不親事的了?” 兩人都肯裝糊涂,自然話題談得很順暢。 結親不成,結個干親,兩家的親密也不會受影響,昌平侯夫人打算得很周到,雖自己做了惡人,但好處仍不想失去。認干親對女方也沒什么損失,名頭擺在那兒,就是私下不來往也沒人較真,為了名節不損,也算得宜。 就是心里頭膈應,太膈應了。 被人嫌棄,還得擠出笑臉喊一聲干娘。 想到周鶯的委屈,老夫人氣得心口疼,拿茶盞的手都不穩了。 老夫人端了茶,昌平侯夫人就告辭了。出來一眼瞧見兒子呆呆望著一片灌木,魂不守舍的樣子。 昌平侯夫人上前扯了蘇遠之一把。 “怎么了?” 蘇遠之回過神來,認出是母親,長嘆一聲,眸中露出一抹哀色,“今后,再別讓我上門來了?!?/br> 如果從來沒見過,也就不會上了心。 印在了心口的人,要生生的挖去,誰知他有多痛? 可恨孝道壓在身,爹娘祖父母都是為他好,難道他要不孝與他們爭執嗎? 周鶯早早地從老夫人那兒告了辭,回到青蘿苑,做針線不安心,調琴弦也坐不住。她索性躺進帳子里。 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著今天蘇遠之說的那些話,想到顧長鈞不動聲色的布置下一切,大費周章地弄來這么個人,編了這么一套典故,請了那么多佐證之人,叫蘇家立時就信了。 蘇家的翻臉她能理解,一點也不怪他們。這件事順了她的心愿,別提她多高興了。 周鶯翻身坐起來,揚聲喊落云替自己更衣。 她重新勻妝梳了發髻,在小廚房治了一盅糖漬櫻桃就往柏影堂去。 天色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