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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聲震天的戰場。他看到季月棠與堯光相逢在霧江之畔,堯光在霧江的那一邊,而季月棠在霧江的這一邊。兩人隔江相望,他與他的眼眸中滿是錯愕與欣喜交織后的復雜神情。許是那個眼神里包含的感情太過濃烈了,以至于孟七七都受到了影響,從回憶的場景里出來時,還捂著心口久久回不過神來。無意中伸手摸到眼角,竟然發現自己哭了。這可把小玉兒給嚇到了,抱著他師父的胳膊好一陣擔心。孟七七也很擔心,他怕自己有一天醒過來的時候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墒撬譄o法控制自己,甚至為了探尋最深層的真相,迫使自己去主動追尋那些記憶。他愈發煩悶,便愈是想讓自己靜下來,看一卷書,品一口茶,抑或是練一會兒劍,像陳伯衍從前在孤山時一樣,沉潛、靜心。天寶閣就像一個避世的孤島,任外頭風雨飄搖,傳到孟七七耳朵里時,永遠只剩下蕭瀟那幾句平靜的訴說。不出一天,二皇子駛過灑金街時被一群地痞流氓驚了馬,從馬車里摔了下來,臥床不起。隔日,三皇子過府探望,結果中毒而死。接連兩個噩耗傳入宮中,皇帝為此大發雷霆,持劍斬碎了一地紗簾。而孟七七還悠哉悠哉地坐在天寶閣里,倚著案幾喝茶看書。但若你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隔許久才能翻一頁,因為壓根看不進去。“老子不讀了?!泵掀咂甙褧凰?,悶到翻白眼。“師父,如今神京城內人心惶惶,大家都在說兩位皇子的事情是你干的?!笔挒t淡定地為他倒上一杯熱茶,使了一個眼色給小玉兒,小玉兒便立刻跑到孟七七身后,殷勤地給他師父捏肩。孟七七道:“鬼羅□□的事兒,憑什么算在我頭上?”蕭瀟答:“師父您不是不在意嗎?”“是鬼羅羅我就在意?!泵掀咂呖吹虏?,非常記仇。“那師父有何吩咐?鬼羅羅近日每日酉時都會出現在白花樓,他興許是在等你主動過去?!笔挒t不明說,大家也心知肚明。如今神京城里流言四起,未必沒有鬼羅羅在推波助瀾。孟七七挑眉,卻并不言語。蕭瀟又道:“鬼羅羅的行事風格較之以往似乎有所變化,很明顯,他在為頤和公主鋪路。手段雖一如既往的狠辣,卻不夠絕。若是以往,二皇子不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br>二皇子最受愛戴,他一旦暴斃,必定引起朝野上下極大的反彈,對頤和日后登上寶座不利。不若留他一命,卻剝奪他稱帝的資格,最為穩妥。可穩妥二字,恰恰與鬼羅羅最不搭界。“人總是會變得嘛?!泵掀咂呦肫鸸砹_羅與頤和之事,心情又變好了許多。他忽然很期待看到那兩人最終的結局,若是鬼羅羅也有真心,妖獸亦有情了。但是孟七七的好心情并未持續多久,來自五峰嶺的消息就讓他變得臉色煞白。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蕭瀟,“你再說一遍?”“師公他去了?!笔挒t跪在地上,黯然垂眸。“去了?什么去了?”恍惚間,孟七七竟是讀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他略顯茫然地望向窗外,一顆心上上下下,落不到實處。他的肋骨又開始抽痛,仿佛被人硬生生敲斷了從身體里拔出去一般,疼得他眼前發黑,渾身冒汗。“師父!”小玉兒和蕭瀟急忙扶住他,可孟七七倒下的速度太快,好似一口氣沒有喘上來,便忽然墜地。“砰!”孟七七感覺自己像跌在了堅硬的石板上,硌得渾身都疼,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從天寶閣來到了一處營帳里。焦急的、清脆的呼喊聲將他的目光吸引。“堯光哥哥、堯光哥哥!”那是季月棠,滿身血污哭得稀里嘩啦的季月棠,他跪在營帳那唯一的床榻前握著堯光的手,哭聲里滿是絕望。躺著的堯光,已近乎沒了聲息。那只往日里能夠把季月棠一把提起來放到馬背上的手此刻卻軟軟地垂在病榻邊,他臉色慘白,身上流出的血幾乎將整個床榻染紅。“堯光哥哥……”季月棠哭得撕心裂肺,似是不能接受眼前的人就這么死了。他拼命搖頭,緊緊地握著堯光的手,脆弱得像一只夏日里的蟬。孟七七看到黑羽軍的副將就在帳內,右手緊握劍柄,拇指悄悄將劍推出些許。只要他下定決心,就能一劍刺入季月棠的心窩。他們的大將死了,敵方的大將怎么還能繼續活著?大約是因為季月棠哭得實在太可憐,副將緊握刀柄,卻遲遲沒有出手。忽然,季月棠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淚,轉身說:“你們都出去,我要跟他單獨待一會兒?!?/br>副將哪里肯應,長刀立時出鞘,直指季月棠,沉聲質問:“你想做什么?”“我要救他!”季月棠的話擲地有聲,他盯著副將,似是怕他不信,反復解釋:“我真的可以救他,你們讓我試一試好不好?我要救他!”副將在猶豫、掙扎,可堯光已經快死了,回天乏術,季月棠即便想耍什么花招,又能做什么呢?或許他真的可以救人?最終,副將帶著人退出了營帳,帳內就只剩下了季月棠和堯光兩個人。孟七七不知道季月棠為何會獨自出現在這里,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是妖獸公認的王。而讓孟七七最想不通的是,他原以為季月棠被妖獸從村子里帶走,蘇醒后便會理所當然地恢復他作為妖獸的記憶,性格大變。可是沒有,季月棠還是那個季月棠,他仿佛生而單純善良。此時此刻,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目光中露出一絲決絕,咬著牙將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血花瞬間綻放于他那件純白的衣衫上,他渾身哆嗦著,臉色變得慘白,疼得哭出聲來??墒撬罩笆椎氖謪s沒有松開,孟七七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的肋骨切斷,從身體里取了出來。那定是刻骨銘心的疼痛,痛得孟七七這個旁觀者都覺得無法呼吸。而后,他又將自己的肋骨放到了堯光的體內。就在同樣的位置,用自己的肋骨取代了對方的。做完這一切,他已然虛弱至極,整個人蜷縮在地上,像一只受傷的幼獸。孟七七深吸一口氣,艱難地邁動步伐走到病榻邊,透過還未縫合的傷口看著那根肋骨與堯光自身的骨頭神奇地開始接合。片刻之后,那根肋骨便已經完全長好了,只有根部那一條細紋還昭示曾經發生的一切。孟七七看著,看著,心底忽然生出一個呼喚。那呼喚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讓他的心跳得越來越快。是它在呼喚。是那根肋骨。與此同時,西林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