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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太特殊了,他總是下意識地去避免思考這種可能性。而且,劍閣的幾位師兄待他都那么好,他怎么可能去懷疑任何一個人?如此想著,孟七七不由深吸一口氣,希望自己能平靜下來。他下意識地往陳伯衍身上靠,感覺到一陣莫大的疲倦襲來。“休息一會兒吧?!标惒苌焓治兆∷植诘恼菩?,度給他一絲溫暖。孟七七享受著這樣的溫暖,而后忽然又想起了陳伯兮。若說此間三人之中誰最冷靜,那必定是陳伯衍。但他心中真的是全無波瀾嗎?亦或是說……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事情。陳夫人是一定生過那么一位二公子的,可那位二公子如今成了一只披著人皮的妖獸。他究竟是何時被人掉的包,抑或是直接被殺死而后奪舍,都已無從探究。那可是至親的弟弟啊,如今又輪到劍閣了。思及此,孟七七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陳伯衍,把頭埋在他肩上,也不管周圍是不是有人在看。陳伯衍的眸光便在這寒冷冬夜中變得柔和許多,伸手撥開他鬢邊的頭發,低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周自橫,自戳雙目。這一夜,整個大夏國土,五山十四洲,徹夜未眠。而當漫長的黑夜終于過去,一輪紅日從遠方的山谷里、遙遠的海面上慢慢升起時,所有人看著已經面目全非的故土,眼睛里是怎么也揮不去的茫然和哀痛。來自曠野的風,拂過傾塌的城墻,拂過新堆的墳頭,最終輕輕撞向了不知誰家墜落的風鈴。那風里,有一絲冷意和陰氣。像是一個塵封的棺材終于打開,枯黃的草一夜之間漫過人們的腳踝。可是大家來不及悲傷、來不及哭喊,便又不得不拿起刀劍,在這片陌生又熟悉的故土上拼搏。因為妖獸就在他們的身邊,它們要活下去,誰都想活下去。很快人們就發現,在那一夜的動蕩過后,田里的莊稼被大片大片的損毀、原本干凈的河流里仿佛也有了濁氣,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麻煩。更糟糕的是,連續幾天的陰雨,讓所有人心里都像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烏云。關內的情形尚且如此之差,關外就更不用說了。關外大多是荒漠,漫漫黃沙催人絕望,可并不代表連下幾天的陰雨便是好事。這一場綿延整個天下的雨,絲毫沒有改善荒漠的氣候,反而讓情況變得愈發糟糕。因為這雨水,并不能喝,也不能滋養草木。倒是沖刷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濁氣,使這天地間的空氣變得愈發渾濁。許許多多的修士想到了秘境,真相還未廣而告之,所以他們并不了解實情,只覺得如今這環境,倒與秘境里頗為相似。因為妖獸肆虐,所以如今已少有商隊敢在大漠行走。只余那走投無路之人鋌而走險,或財大氣粗之輩,能夠找到修士一路護送。但這陰雨連下三天,再怎么神通廣大的商隊,都不得不停下腳步。云來客棧,坐落于西出函谷通向大漠的必經之路上,一貫人來人往,生意興隆。哪怕是如今這世道,它亦是成為了過往商客的一個避難之所,樓上樓下擠滿了人。馬棚里更是群馬為患,一些馬屁和駱駝少不得被擠在外頭,受那凄風苦雨,看著已是病弱得不行,再難上路了。人一多,便容易出事。往來于這條道上的商客,都不是什么愣頭青或軟腳蝦,有那孔武有力一身膘悍的,也有足智多謀陰人不眨眼的。這么多人被迫困在云來客棧,還沒把客棧拆了,不過是大家給老板三分薄面,也不想就此失了這避雨的寶地。可沖突,在所難免。南邊來的斯文商人與胡商同坐一桌,一個不小心又發生了沖突,雙方差點打起來。爭吵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聲和一聲并不明顯的“阿彌陀佛”,愣是把一件簡單的爭搶座位之事,越扯越大。客棧老板急忙拉架,躲在二樓人群中的某個缺德鬼卻在起哄,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清瘦的小伙便在此時被人推倒在地,裹在頭上的頭巾被人不小心扯了下來,露出里邊藏著的三千青絲。“是女人!”“哈哈哈竟然是個小娘們!”“我早知道了,這里又不是沒女人,裝啥子啥……”“……”起哄聲圍繞著那女扮男裝的姑娘,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蜅@习宀⒎钦鎮€心善之人,卻也唯恐引發更大的禍亂,于是咬咬牙,便要挺身而出。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清晰的敲門聲,沖破淅瀝的雨聲傳入眾人的耳朵。有人敲門?嬉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疑惑而警惕地看向門口——這陰雨連下三天,普通的修士們都不愿繼續在雨中行走,此刻又是誰冒雨前來?“篤、篤?!庇质莾傻狼瞄T聲穿來,還伴隨著一個清潤的男聲,“請問有人嗎?”這聲音的主人聽著像是個年輕男人,溫和有禮,在這夜雨中敲門夜絲毫不顯急促。客棧老板面露遲疑地往四周看了一眼,見大家心思各異,卻沒人阻攔,便大著膽子上前開門,“來了來了,客觀里邊請?!?/br>他說完話,這才抬頭看向來客,而后倏然愣住——這位客人,長得可真是標致。他在這里開客棧二十余年,見過來自南邊養尊處優的小公子,見過胡族大名鼎鼎的美人,可從未見過這樣溫潤如玉的標致公子。他從雨中來,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濕,卻未見一絲狼狽。“打擾了?!眮砜投Y貌致意,目光掃過屋內眾人,卻沒急著進去,而是稍稍讓開點位置,望了背后一眼,道:“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我有一鹿,是為我友。方才我見馬廄已沒有空地,不知店家可否通融一下,讓我將這鹿帶進去?”客棧老板這才看到來客的身后竟然跟了一只渾身冒著仙氣的白鹿,此時此刻,這只白鹿正充滿靈性地看著他,大大的鹿眼里滿是純凈。而它的身上,正披著本該披在來客身上的蓑衣。“這、這……”電光石火間,客棧老板似是想到了什么,望著來客激動得滿臉通紅,“白鹿仙君!您是白鹿仙君!”此言一出,客棧里便炸了鍋。“白鹿仙君?莫不是前段時間傳言里的那位?”“對對對!就是那位!”“那可不是天姥山的大弟子沈青崖么!”“他怎么到這兒來了?”“……”眾說紛紜間,客棧老板已經把沈青崖和白鹿都請了進來。沈青崖大方地迎上所有打量的目光,點頭問好,“在下沈青崖,叨擾了?!?/br>沈青崖的身上,自有一股能讓人安靜的氣場。更別說這數月奔波,已將他身上最后一絲鉛華洗凈,如今看著,竟是愈發出塵淡雅。天姥山聲名在外,白鹿仙君仗劍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