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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天地無情。大道無情。就連孟七七也沉迷于星辰月色,忘記了時間流逝。一瞬與一生對于星月而言毫無差別,它們并不在乎城墻下坐著的是纏花仙子還是周自橫,亦或是孟七七,只會用亙古的美麗遮掩自身的無情,蠱惑世人留下一句句溢美的詩,一篇篇華彩的文章。可惜孟七七抬頭看著星夜時,腦海中蹦不出一句詩詞。他沉迷于此,卻覺得心中愈發寒冷。夜將要把他殺死,將他拋尸在遠山的獠牙上,把他葬在這一片冷酷無情里。恰如當年陳家人把陳伯衍從破廟里帶走,他一路追過去時,所看見的那片星空一樣,冰冷得令人窒息。黑夜扼住了他的喉嚨,星辰如刀,在他身上割開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血流不止。他踉蹌著跪在地上,痛苦地喘息著,無比確信,夜真的是要殺死他。他應該變成一縷亡魂,變成一個孤魂野鬼,變成千千萬萬無名尸中的一員。可他并沒有死,他仍對星夜有所向往。為什么?星夜仍是那片星夜,沒有什么不同。他抬頭看,卻遲遲找不到答案。或許答案不在頭頂,星空離他太遙遠了,他該加踏實地,低頭看一看。低頭的風景里,是隨處可見的泥土地,和冒著熱氣的湯鍋。泥土弄臟了他的鞋子,湯鍋里咕嘟咕嘟地煮著不是很美味的大雜燴。泥土與湯,絲毫及不上星辰的半分美麗,可孟七七卻感覺到一絲暖意。他終于從無邊的枯寂與寒冷中,找到了那一絲暖意。而當他攤開掌心,銀色的蓮花中暗藏著一個神秘的圖案,他仔細看去,卻仍看不大清楚。那是什么?孟七七瞇起眼,一時間星夜都被他拋諸腦后。可他怎么也看不清楚。但是沒關系,他向來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床磺宄?,他可以主動去觸碰。于是一直在旁護法的沈青崖,便忽然看到陳伯衍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愣愣地怔在原地,動也不動。沈青崖感覺得到,他不是不想動,而是……在緊張?沈青崖有些擔憂,可這兩人正在入定,外人切不可貿然打擾。于是他便只能按捺下來,焦急等待。好在陳伯衍的異樣只維持了很短的時間,他又閉上眼,好似卸下了全身的防備,顯得溫和無害。沈青崖看不明白,但陳伯衍是切身體會。他能感覺到溫熱的指尖撫過他的眉心,細細地描摹著劍痕的形狀。他看不到那人在何處,可他知道那是誰。那人尚未看清楚劍痕的模樣,可他也已經知道那是什么。陳伯衍的劍痕為何會出現在他的掌心?這是一個暫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問題,但是當孟七七一遍又一遍描摹著劍痕的形狀時,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它出現于每次元力對沖的時候,那層銀色的薄膜。孟七七忽然有點鼻酸。甚至有些哭笑不得。片刻后他收回手,抬頭仰望著浩瀚星河,先前那個問題也終于有了答案——他為何仍對星夜有所向往?因為星夜下的人,是他想要的那幾個。陳伯衍、沈青崖、周自橫、師父,等等。大道雖然無情,人卻是有情的。孤山劍閣從來不修無情道,周自橫縱使被背叛百次,依然還會是那個瀟灑又重情的周自橫。閉目,又睜眼,孟七七深吸了一口氣。夜的殺意在快速退去,他們被孟七七的目光逼退,似潮水一退千里。遠山亦在夜色中融化,被潮水沖擊著,終化成無邊的黑海。天邊的星辰,如雨般落下,一顆顆砸在奔涌的黑海里。星雨燃燒了一整片海,海水蒸騰起白霧,在一片極致的絢爛與奪目的瑰麗中,紅日又重歸大地。“日出了!”一道驚呼打破了夜的寧靜,城墻下正奔赴于求仙問道途中的人們,一個個驚愕地站起來,看著本該在半個時辰后才出現的紅日,躍然天上。“怎么會這樣?這又是什么天地異像?”“不會吧,這都多少年不曾有人引發過異象了,會是誰?”“孟秀!你們看孟秀!”議論聲四起,嘖嘖驚嘆連綿起伏。孟七七卻仍未從入定中蘇醒,陳伯衍亦然。這異象不是屬于孟七七一人的,陳伯衍在其中的作用不可忽視。此時,當所有人都沉浸在紅日凌空的瑰麗中時,他們兩人的眼前,呈現的卻是誰都沒有看到的景象。天地無聲。紅日與銀月,一在東,一在西,遙遙對立。雙方的光芒交匯處,恰在神京城中,正中央的位置。一柄巨劍的虛影,便在這不斷的光影交匯間浮現。它筆直地插在城池中央,足有百丈高,劍身華美,流光暈染。這是何等玄妙的景象,看得孟七七都不由贊嘆。若這柄劍真的存在,那它必定是一把絕世寶劍。異象還沒有結束。在孟七七贊嘆的目光中,那柄劍動了,它似是受到了什么召喚,忽然拔地而起,劍身縮小至正常大小,化作流光飛抵城墻外。孟七七的目光一路追隨著它落在身側不遠處,那里不知何處出現了除他和陳伯衍外的第三個人。那人很高大,劍眉星目,英武不凡。他穩穩地接住劍,一身玄衣繡著騰龍,身影忽起,便揮舞寶劍在墻上留下一道道劍痕。孟七七這才發現,面前的城墻不知何時變成了空白一片,而那一道道劍痕卻在墻上匯聚成了三個大字——神京賦。孟七七瞪大了眼睛,那是……堯光帝!“這是怎么回事?”孟七七忍不住問。“幻象?!标惒芤姸嘧R廣,一口便道破了真相:“區別在于,這些場景恐怕都是真的,那柄插在神京中央的劍,應該就是堯光皇帝當年的佩劍。仔細看他揮劍,這絕對是個千年難得一遇的機會?!?/br>孟七七點頭,看得更仔細了。堯光帝的一招一式,漸漸被他刻在腦海中,牽引著他的全部心神。越是看,他便越是驚嘆——堯光帝不愧為千古一帝,在劍道方面更是絕世之才,一筆一劃間俱是指點江山的霸氣,揮斥方遒,縱情達意。即便是拿周自橫與之相比,孟七七都無法斷定贏輸。而就在這不斷地觀摩中,孟七七身隨意動,秀劍出鞘,跟著一起比劃了起來。一下,又一下,劍之所至,心之所至,那首已經爛熟于心的,逐漸綻放于他的劍尖。他那許久不能突破的瓶頸,就在這時出現了松動。作者有話要說: 抽象派修仙,你值得擁有。☆、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