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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來,看著成玨用水彩筆涂得慘不忍睹的畫,不禁揉了揉太陽xue問道:“這幅畫,畫的又是什么?”小成玨興奮地用手指了指:“你看,這是一大片森林,有很多很多參天大樹。這里,這里是我的房子,很好看吧?”容庭忍不住笑了笑,指著那一道道凌亂的線條,像雜亂無章的毛線那樣,開口問:“為什么這房子看上去比樹還高?”小成玨理所當然地解釋著:“因為這是一間很大很大的房子,就像容叔叔家一樣?!?/br>“那你一個人???”容庭挑起了好看的眉毛。他忙不迭地點頭,又立馬搖頭,堅定道:“帶上容叔叔一起住,以后等你老了,我來照顧你?!?/br>“真聽話?!?/br>那時容庭完全不會對他發難,即便是他闖了禍、捅了簍子,他也不過是微微一笑,然后低下頭摸了摸他的腦袋。那時,他以為這是縱容,而后來才意識到,這些事情只要不觸及容庭的底線,他素來都是不屑一顧的,只不過將面容偽裝得盡量溫和罷了,他才會誤打誤撞地跌進他的陷阱中。畢竟,容玦是他心愛的弟弟。而他什么也不是。第十四章“小玨,該吃藥了?!?/br>他應了一聲,隨后有些困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許付亭見狀,趕緊放下手中的藥片與水杯,走過去往他的背后塞了一個枕頭,好讓他靠得舒服些。“謝謝老師能來看我?!彼麖脑S付亭的手中接過花花綠綠的膠囊,含了口水一次性吞咽下去,看向許付亭。只見得他伸手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嘆了口氣,道:“幾個月沒見,身體倒是快比我這個老頭子還差了?!?/br>成玨頓時笑了起來,說:“老師不必妄自菲薄,明明還是這么年輕?!?/br>“我可沒有在說自己?!彼麑⒊色k喝過幾口水的杯子再次倒滿,然后放在床頭柜上,開口:“你們年輕人就喜歡瞎折騰。我今兒一大早去醫院,就被人拿槍指著腦袋。得虧我在這家醫院已經呆了大半輩子,大風大浪還是見過一點兒。不然的話,說不定我高血壓一發作,還沒趕上給你去看病就提前走咯?!?/br>成玨笑了笑,道:“難為老師了?!?/br>許付亭擺了擺手:“我也不大理解你們年輕人了。你說,容庭如果不在乎你的話,他會這么著急地找我來給你看???如果在乎的話,又何必把你折磨成這副鬼樣子?”成玨笑道:“老師您竟然也會談這些感情之類虛無的事情?”隨后他漸漸收斂笑意,說:“您太多慮了。少爺他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只不過我現在對于他來說,還有些利用價值罷了?!?/br>許付亭無奈地搖頭,看向他:“你準備什么時候......”“等過段時間?!彼芸斓卮鹪?,似乎是因為口渴的緣故,他拿起柜子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而拿著杯子的左手卻在顫抖。“盡量快點?!?/br>“好?!?/br>等許付亭走后,成玨又繼續躺回床上閉上了眼睛。他的右手手背上還插著吊針,冰涼的液體注入他的血管,外加天氣漸漸轉涼,他覺得有點兒冷,于是就將手縮回被窩里。就在這時,門“吱呀”地又被人打開,他察覺到應當不是許付亭去而復返,索性就閉著眼睛裝成一副熟睡的樣子。隔了很久的一段時間里,屋內不再傳來任何的動靜。他恍惚之中覺得那人已經走了,但是他卻覺察到一股無形之中的壓迫感正在不斷地束縛著他。下一刻,他便聽到那人的腳步聲漸漸走近,直至來到了他的床邊才頓了下來——他自然知道那個人是誰。一聲輕淺的嘆息聲傳進了他的耳朵,不由地讓他屏住了呼吸。一只手落在了他的額頭上,應當是想確認下他有沒有退燒。隨后手指順著他的鼻梁一路下滑,在他的嘴唇上流連許久。須臾,他感覺有溫熱的呼吸噴在他的鼻尖上,于是悄悄地掀開一道眼皮縫兒看去——容庭那張臉不知比平時放大了好幾倍,就這樣靜靜地在他的上方停留許久。他們彼此離得很近,嘴唇與嘴唇僅隔了一指的距離。如果容庭再挨得近些,便能感受到成玨早已紊亂的呼吸。但是他沒有。再過了一會兒,那片陰霾便隨著容庭的起身來消散開來,然后他聽見了一陣很輕的關門聲,登時睜開了眼睛。窗簾并沒有完全合上,依稀可見外面天空已經被橙紫交織的黃昏暈染,有股氣流從窗戶的罅隙中灌了進來,吹得簾布不斷蕩漾搖擺,如同舞女的長裙。他伸長了手,從床頭柜的第二格抽屜中取出了一把槍,目不轉睛地打量起來。這是容庭送他的,也是他的第一把槍,因為前者送給他的東西實在太過匱乏,他一直都舍不得用,于是就一直把它放在那里不聞不問,因此槍的表面已經落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那時候被張叔從黑屋子里放出來時,他只覺得自己整個兒人都是病懨懨的,那兩個星期里,他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rou。而那天,他不過是在安安靜靜地吃著飯,也不知道是如何惹到了容玦。他突然走到他的面前,一掌打飛他本來拿在手中的碗,趾高氣揚道:“我們容家從來不留吃白飯的,你是想立馬就滾么?”直到現在,他聽到“容家”這兩個字就會渾身一顫。而那時,他更是害怕,害怕到不敢看容玦的眼睛,怯怯地低頭望著那些躺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滾了一身灰的米飯。“說話啊?!比莴i推了成玨一下,用的力氣很大,將他推倒在地。他想爬起來,卻又被容玦一腳踹了回去。他的胸口隱隱作痛,只能忍著疼開口:“那......二少爺想讓我做什么?”“我......”他正要答話,一個略帶笑意的男音在此刻突然響起:“阿玦?!?/br>這個聲音他并不陌生,甚至格外熟悉。三個星期之前,他或許會歡喜地撲上去。而現在,他卻畏之如蛇蝎。他正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叫“少爺”,便聽見容玦喚了他一聲:“哥”。隨后他見到那雙被擦得發亮的長靴正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噠,噠,噠。明明是最尋常不過的聲音,他卻聽得心驚rou跳,仿佛容庭踩得不是地面,而是他正在跳動的心臟。“他怎么在地上?”容庭隨意地問起。“被我推的?!比莴i無所謂地聳肩,而成玨聽得卻分外刺耳。在他眼里,這似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頓時,容庭低低地笑了起來,無奈地開口:“你跟一個下人計較什么?”“整個容家,也就他一個下人無所事事了吧?!彼桃獍选跋氯恕倍忠У脴O重,分明在刻意強調什么。“也是?!比萃バα诵?,隨后伸手捏起他的下巴,迫使自己與他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