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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兒瞇縫著盡是警惕,生怕她搞出些出人意料的動靜。 姜檸來回踱了兩步,忖度道:“我自然,有我的用處?!?/br> “那您需要架了何處?我遣幾個仆人幫您?!?/br> “也好?!彼惹巴艘谎?,是個好天,入夜該有星月可賞?;仨?,毫不猶豫道:“現下我需要出府一趟,你便安排人將竹梯架了你家公子書房后吧?!?/br> “公子書房?!”從流驚呼一聲,心肝兒都跟著驚顫了幾下:“姑娘要作甚好歹先跟小的交個底,若要回頭出了岔子,公子責問起來,咱們下面的人也好有個交代不是?” “上回臧神醫的事,你交代了嗎?”她忽然問道。 “交……代了” “你家公子可怪罪你了?” “沒有?!?/br> “可責罰你了?” “沒有?!?/br> “那便是了。你按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不會挨罵?!闭f完,她忽而神秘一笑,雙手環胸,稍稍俯身與從流平視,笑得意味不明:“從流,這往后的日子還長著?!?/br> 從流嚇得往后退了兩步:“安兒姑娘……此話何意?” “意思是,咱們要互相照拂,好、好、相、處?!彼蛔忠活D,敲得從流半晌都未反應過來,只覺得她話里有話。 “另外,”不再理會面前人的震驚,亮眸靈動眨了下,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從流的肩膀,笑靨如花:“好生歇著,今晚就不勞煩你送我了?!?/br> …… 晦朔,初更,上弦月。 浮云散開,星河琳瑯,零零點點,灑地剔亮。新月顫巍巍地,墜了夜幕上。遠處群山起伏連綿,銀光透過薄紗般的云層濺落,山脈臥如海浪,泛著波光,參差跌宕。 良辰美景,明月夜,賞心樂事,好不愜意。姜檸坐在屋頂上,深吸一口半空中的桂花香,滿足地長長伸了個懶腰。 幼年唐忱時常帶小姜檸去書房,他會讓她翻看自己的兵書,會給她熬一碗桂花梅子湯,會同她“微雨竹窗夜話”,屋子里暖融融地,時間都變得悠長。 因而他從小就有臨窗夜讀的習慣,所以姜檸在書房的屋頂上等他,一準等個正著。 只是不知后來這些年,唐忱的兵書只給姜檸一人翻看的習慣,是否還在。 果然,不過多時,姜檸便望見長亭前,走進來道落拓颯然的修長身影。 “少將軍日理萬機呀?!?/br> 作者有話要說: 從流:安兒姑娘 姜檸:你叫我什么?【笑 從流:姜小姐……【虛弱 姜檸:不對 從流:檸姐兒……【更虛弱 唐忱:叫夫人 ☆、哭了 唐忱方一入月門,不遠的高處便傳來一道溫溫軟軟地酥媚聲。抬眼望去,只見屋頂上蹲坐了個紅衣女子。膚若凝脂,眼波靈動,淺笑嫣嫣。 月色涼如水,投下皎皎輕薄的光,宛若上等的綾羅紗,披掛在她纖瘦的肩頭。 他淡淡地收回視線,不作理會,徑直提步朝書房走去。 被冷落在屋頂上的姜檸見狀,笑哼一聲,并未生怒。也不矯情,起身拍了拍裙衫,順著竹梯身形靈巧地爬了下來,顛顛兒地跟在他身后一同進了書房。 書房里的陳設,一如從前。 整齊、干凈、利落,該有的物什一樣不少,不該有的也一樣不多??磥硖瞥肋@些年征戰在外,這里除去被定時打理,不曾有過改動。 也是,他脾氣臭,向來不喜旁人隨意亂動他的東西。 姜檸雙手背于身后,慢慢踱步在房中,毫不見外地肆意打量起來。 看著看著,姜檸這才發覺,其實她與唐忱之間有太多共同的回憶。先前因著退婚一事,她心中盡是不滿,因而只顧著擠兌他不曾覺得,如今瞧著舊物,嘖,怕也是物是人非了。 不知怎的,姜檸心里的某一處壁壘,沒由來地柔軟了一下。 他這些年,望著邊塞的黃沙飛雪,可有想她?那里的大漠孤煙,可有京城美?那里的夷族姑娘,可有她美? 回朝后,府中的一景一物,依稀殘留著兒時美好的痕跡,他可有想她?可有……打聽過她? 究竟為何要退婚?針鋒相對了這么久,說到底,這才是她想問的話。 雖說是父母之命的娃娃親,可她自認為兩人的感情還算不錯,她是年紀小,但不傻。唐忱性子清冷,待人寡淡,可對她總有額外的包容和照顧。 所以即便他離京九年,這九年里,她也從沒想過會嫁給別人。潛意識里,她認為自己總該是要入唐府的,總該是要做他唐忱的夫人。 早晚而已。好像這種潛意識,早在她心里牢牢生根,變成了一種習慣的認知。 退一步來說,就算真的要退婚,她姜檸也不是放不下的人。但無論如何,都該是他親口來說。 側眸暗自瞥了眼身后少年。卻見唐忱全然將她視作空氣一般,眉宇淡漠,端坐在桌案前,渾身上下都散著冷峭的氣息。 哎,身份不對,問不出口。 姜檸深呼了口氣,散掉腦子里那些莫須有的傷春悲秋,婀娜提步,悄然而至案邊。 有時她會懷疑唐忱這人是不是念舊,若不然,怎會連兵書擺放的位置,都未曾變。 微微靠前,幾乎是習慣性地抬手欲翻開面前的,不料在她指尖堪堪要碰上扉頁邊沿兒,一只大手徒然落下。 “這不是你,可以看的東西?!蹦焕涞纳ひ繇懫?,他似乎眼皮都懶得掀一下,毫不猶豫地抽走她面前的兵書。 姜檸愣了一下,像是沒反應過來,話便未加思考地脫口而出:“為何?不過是本兵書,你從前不是允許的嗎?” ……完了,她說了什么?! ……怎么回事??今兒是不是不宜說話??! 果不其然,唐忱聞言,便是一頓。而后視線掃過來,定定地看著她。漆黑的眸里倒映著燭光,也映著她,深邃地攝人,似乎他只需輕輕眨眼,便能輕易撕碎她的假面。 “你如何知道?”他長指輕敲了敲桌案,慢條斯理地出聲問道。 姜檸垂在裙側的手一抖,攥緊了些,一顆心躥得極快,直逼耳間,擂鼓般震得她生疼。 狀似無意地后退了兩步,素手在半空中隨意一比,面上極力保持冷靜,殷唇勾挑:“自然是聽檸姐兒說的?!?/br> “不過,瞧將軍這反應,想來是已經厭棄她到了一定地步,都不愿再看見她曾做過的事?!睘榱搜陲椥奶?,她故意轉了注意力,生怕唐忱揪著她剛才的話不放。 好在唐忱并未深究她方才的破綻,只是聽聞她的話,眉頭緊蹙,目光跟著沉冷了下,聲線摻了些不耐:“你很閑是不是?衣服都做好了?” 姜檸見他忽然轉變的態度,縮了縮脖子。